安格尔·泰低着头呢喃起来。
在这一刻,他虚弱而盲目。不是身披铁甲的阿斯塔特,反倒更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攀岩者。究其一生都在向上攀登,用手,用脚,用虔诚之心。然后,突然在某天瞎掉了。
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阳光。
只有黑暗,唯有黑暗。
他被困在了里面。
安格尔·泰似哭非笑地继续讲述。
“他宣讲信仰,劝人信神,他的脸上满是狂热我见过他从前的热忱,那和他现在的狂热完全是两码事。他在变化,逐渐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陌生人?”卡里尔重复他说的这个词。“你用这个词形容你的原体?”
“事实就是如此,卡里尔教官。他甚至连喊我们的名字都不喊了,只是简单而疏离地称呼我们为士兵。他和那些信徒相处的时间都比我们要长,我不止一次地见过他跪在地上和他们分说经文。”
卡里尔再次点点头。
“听上去他只是在单纯地作为一名祭司行事,难道他从前没这么做过吗?洛珈·奥瑞利安对于信仰的虔诚与狂热在整个帝国内都不是个秘密,安格尔·泰。你描述你原体的方式带着贬义,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怀言者的脸涨红了,他当然明白卡里尔·洛哈尔斯在玩什么把戏,但他没办法不对此感到愤怒——在这件事面前,他的心甚至没有提供愤怒与否的选项。
他继承自洛珈·奥瑞利安的血不允许他对此事无动于衷。
“如果你亲眼见到他你就会明白我在说什么。”安格尔·泰语速极快地反驳起来,声音却微小至极,那猩红色的盔甲寂静无光,其上不见任何经文,就连肩甲上也是空空荡荡。
他在愤怒。卡里尔想。但他的愤怒毫无实感,只是一个绝望之人最后的呼喊
我需先使他振作。
“原体是鼓舞人心的存在,哪怕是匆匆一瞥都足以让我们从心底涌出勇气。所有原体都是如此,荷鲁斯、察合台可汗、多恩。我亲眼见过他们,我只觉得敬畏。”
“但站在我自己的基因之父面前就又是另外一码事了,卡里尔·洛哈尔斯。洛珈·奥瑞利安曾经只会令人觉得温暖,而非现在这样。”
“现在如何?”卡里尔淡淡地问他。“你要谨慎地考量自己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安格尔·泰。”
我当然知道我要谨慎。
怀言者声音冰冷地开口:“现在,他破碎了。”
诵经声戛然而止,赫摩特·拉克鲁斯将他的视线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他看着安格尔·泰,而巴图萨·纳瑞克则盯着他,手上没有武器,所以他握紧了拳头。
在安格尔·泰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巴图萨很确定自己从老牧师的脸上看见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然而,就在短短半秒钟后,它竟然消失了。
“不是他自己要破碎的,安格尔·泰。”赫摩特摇摇头,娴熟地进入了他们的对话,如呼吸般顺畅且自然,此前的情绪已经彻底消逝。
他的脸上并未刻满经文,只在右眼下方铭刻了一小段洛珈所着的圣言录开篇之言。他的五官与洛珈·奥瑞利安也并不相像,但他现在说起话来却自有一股热情。
这是一股令人忍不住想要信任的热情,而这正是过去洛珈·奥瑞利安身上最为显着的标志之一。洛珈是个演讲者,天生的演讲者,高明,且极端善于此道。
怀言者们征服的世界不多,但很多都是心悦诚服投向帝国的。洛珈在其中居功至伟,他总能凭借辩论与宣讲将福音播撒至所有人耳边。
“你搞错了一件事。他的破碎不是由他自己铸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