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欧尔心想。看看你把泰拉变成了什么模样?这就是你想做的事吗?
多么伟大的理想啊,我早就告诉过你,你的野心和心急会害死我们所有人。我不在乎死亡,但这些人呢?
你让他们死了,老朋友。你让他们死,然后还得被狗吃。
他听上去在抱怨,在埋怨,在谴责,但事实不是这样。欧尔·佩松知道是谁把泰拉变成这副模样,又是谁将这些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又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但他还是得怪他。
他左转,用枪撑着自己爬上了两米高的战壕,离开了这里。
阵地上铺着厚厚的灰烬,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灰色,而这就是战争的颜色。灰沉沉、雾蒙蒙,就算流血,也是灰色的血。
欧尔继续走,并怀揣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他其实是不知道路的,但他有个特别的向导——即他胸前的那块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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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会在欧尔走错路的时候爆发出一阵赤红的光,将那些试图吞噬他的黑暗驱散,并带着他回到正确的路上。
但问题在于,正确的路,通常情况下都并非好走的路。
欧尔停下脚步,看了看他眼前的东西,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低声的咒骂,然后是一个问题。
我该怎么从这地方过去?
宝石没有回答,欧尔的脸却被一片涌动的赤橙之光照亮了,这光太亮了,亮到让他的眼睛也开始痛。
他无言地弯下腰,往自己手里吐了一口口水,又抓起一把厚厚的灰烬,将它们捏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他举起手,将这圆球径直扔了出去。
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悄然无声地落进了一片咕嘟作响的炽热岩浆之中,并在瞬间被融化。
欧尔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金色光辉。
“我要怎么过去?”他诚心诚意地发问。“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过去?”
没有回答,只有翻涌的雾气和呜咽的风。
他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答。于是他转身就走,胸前的宝石却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强到令他几乎怀疑自己会被烫熟的温度。
欧尔忍不住痛叫了一声,他伸手抓住链子,扯出宝石,满脸的怒气。它则漂浮而起,硬生生地拽着他的脖子往前走。
于是,一幅滑稽的图景就此形成。世间鲜少有如此可笑的事,这件事甚至不太好去描述——你要怎么描述一个正在和一块宝石战斗的男人?
还是从细枝末节处入手吧。
那块宝石散发着火焰燃烧般的光辉。它被被镶嵌在了一个粗糙的金属底座上,严丝合缝,链子则是用废铁熔铸的,相当扎人,已经在男人的脖子上制造出了点点血痕。
男人背对着这块宝石,他试着往回走,手里端着枪,整张脸完全紧绷,而宝石却用链子束缚着他,飘在原地,试图带着他走向那片沸腾燃烧的岩浆湖。
整个僵持一共持续了二十分钟。
欧尔·佩松终于精疲力竭地转过身。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再次发问。“我已经没路可走了,你看不见吗?你把这个任务不由分说地塞给我,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好吧,好吧,我来了,我回到地球了,然后呢?”
他愤慨地抬起手,指了指那片岩浆湖,语气变得无比暴躁。
“我不是你造出来的那些超人,也没有动力甲的保护,做不到无视这样的岩浆。接受现实吧,老朋友,你我都清楚这岩浆不是自然形成的,是祂们放在这里的。”
“祂们大概几千万年前就知道我要来这里了,所以才会把这片岩浆湖放在我唯一的必经之路上。只有这一条路,但我过不去。我放弃了,就这样。”
宝石仍然不作回答,只是安静地散去了光华。
它是没有颜色的,本该透明澄澈,但有时候看上去却像是一面镜子,比如此刻。它反射起了欧尔的脸,好让他能看见一双疲惫无神的眼睛,以及一张喋喋不休、啰嗦埋怨的长脸。
欧尔气愤至极地抓住它,并猛地一扯,却浑然忘记了链子的存在。他被自己拉得一个踉跄,就那样滑稽可笑地摔在了厚厚的灰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