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都陷入黑暗以前,图杰阿所看见的最后事物,是一个高大到有些过了分的黑影。
他没有转动脖颈,而是谨慎地透过眼角的余光观察起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
“另外,调查员先生。”牧师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脚步,轻轻地开口。“你睡得如何?”
“不要在教堂里做。”男人如是说道。“你可以在其他地方和他将这些事掰扯清楚,我没有任何意见,但不要在教堂里。”
“杀了他!”有人嚎叫。“他想去教堂!”
子弹从身边飞过,图杰阿再次深呼吸,努力地保持着呼吸的节奏。地面上,暴露在外的污水管道内有化学废料正缓缓而过。
巢都黑帮有大有小,成员素质自然也良莠不齐。有些人手里的装备完全能和最精锐的执法队打上一场,有些人却只能拿着非法改装的自动枪来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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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图杰阿立刻转身,拐进了另一条小巷。他当然不认识路,可他心里清楚,在大路上和追兵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和找死没有区别。
图杰阿听见了它的声音,左腹忽然一阵刺痛。然后是冷意,从血管深处爬起。在这个时刻,疼痛离开了他,只剩下一阵机械般的冷静。
“他最好别死。”一个女人愤愤地开口。“我还有几笔账要找他算。”
它们之于巢都,就像是血管之于人类。他的靴子冒昧地闯进了肮脏的水坑,他的影子在低矮的砖墙上跳动扭曲,他的肺正在竭尽全力地压榨自己,好让他能喘气。
“不,我们扯平了。”被称作牧师的男人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他慢慢地坐直了,发现他受伤的腹部与右肩已经全都被绷带妥善地包裹住了。
月光从头顶洒下,肮脏的自动枪已经缓缓举起。图杰阿握紧他的枪,试图瞄准最剩下的那两个暴徒。
他止步,回身,举枪,扣动扳机——他打死了一个满脸纹身的混蛋,又打穿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喉咙,鲜血飞溅,在男人同伴的脸上制造出了一片斑驳。
打不中的,他心里明白。
它们不知道和什么东西发生了反应,刺鼻的烟雾飘散在整个小巷深处,也侵害了调查员图杰阿作为一个忠诚的帝国公民所享有的那点少得可怜的人权尊严。
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而他慢了一步,因此,一颗子弹紧随其后,撞碎烟雾,凶狠地撞入了他的右肩。
另一颗子弹在此时飞射而来。
好在巢都里永远不缺小巷。
它余势未减,打穿了另一个男人握枪的右手。两个暴徒从他们身后吠叫着跑来,手里经过凶残改装的自动枪闪闪发光,被刻意打磨后的锋利钢板反射着月光,晃了图杰阿的眼睛。
他捂住腹部的手已经变得一片黏腻,而且,他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了起来。这意味着那枚从身后飞来,穿透大衣与脊背,并最终停留在他腹部的子弹好巧不巧地引发了大出血
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变得这样虚弱的。
他的嗅觉则在这个时候才‘醒来’,一阵强烈的消毒水气味冲进了他的鼻腔。随之而来一同涌来的还有身体各处泛起的疼痛,以及强烈的头疼。
图杰阿强迫自己无视了所有的这些东西,他板住脸,用绝对的面无表情看向了那位牧师。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见国教牧师们那标志性的白袍,但他错了,他只看见一个平民打扮的男人,他身上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特点,硬要说的话,就是有些高大,有些苍白,仅此而已。
图杰阿立即提高了警惕,这已经成为他的职业本能了。身为一个调查员,他对任何不寻常的事都怀抱有极强的敏锐,而这个牧师便非常不寻常。
国教内部有一套完整且严密的晋升仪式,任何能被指派到某个巢都区域单独担任牧师的虔诚者都必定具备非常极端的热忱。
他们可不是那些传教士,能因地制宜,制造出各种符合当地民情的国教变种。这些人是国教用来掌控大众思想的推手,因此,他们在平日生活中会以身作则地遵守各项由信仰带来的规章制度。
其中一点就包括衣着上的指标,国教明确规定,任何牧师都必须在非休息日时身穿标准的牧师长袍
图杰阿决定开口,但他会以相当缓慢的语速来和这位牧师进行沟通。然而,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施行便已经失败。
“你这混蛋!”一个女人怒骂着朝他走来,声音非常暴躁。“你毁了我的交易所!”
图杰阿眼前闪过那个女职员的脸。随后,他非常识时务地举起双手,并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我没有。我没有毁坏任何属于你的财物,公民戈尔。你的交易所内只有六名警卫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皮肉伤,至于那些弹孔与被打碎的玻璃门,它们都是盯上我的那伙暴徒造成的。”
“伱很会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