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秒内,它便和‘沈’交手数千次。爪牙交错,躯体染血,怪物和恶魔仿佛两头毫无知觉的野兽般撞在了一起,彼此撕咬,彼此扑击。
‘沈’到底作何想法,恐怕无人能从它那张狰狞的骨面上窥见半点思绪。萨姆斯却不同,它那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异之面上竟然满是遗憾。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模样”它咕哝起来,脸上的肉在粗硬的鬓毛中竟然开始抽搐。
这声音和话语很快就变成了一种蕴含着极大愤怒的咆哮,以至于它狠狠地张开嘴,一口咬向了怪物的脖颈。
它得到一记残忍的爪击,牙齿和半条舌头都被切落,火焰立即将它们烧成了灰烬。更多的怒焰则顺着血肉的消失之处涌进了萨姆斯的身体,迫使它在品尝过许多次的痛楚中大声指责了起来。
“你本该拥有更为出众的形态,沈!你本该在这里杀了我,或者被我杀死,然后一了百了,结束这场万年的仇怨!我发过誓我要给你英雄之死,可是,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伱根本称不上英雄!”
怪物漠然地站在原地,缓慢地提起了双爪,俯下了身体,仿佛一只很快就要发起冲锋的四足野兽。
它的表现让萨姆斯怒极而笑,迫使它空门大开地举起了双爪——就在这个瞬间,怪物动了。
它在这个瞬间表现出的速度就连时间和空间都无法容忍,嘈杂如直面引擎启动般的巨大声响伴随着可怕的冲击波四散而来。
萨姆斯甚至没能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被一股巨力推举着连续撞穿了三面坚实的钢铁墙壁。碎片四散,破碎的管道内爆发出了高温的蒸汽,被烈焰包裹开始灼烧它的血肉。
它们的召唤者毫无节制地催动着这份力量,让怒焰在短时间内充盈了萨姆斯的整个身体。它体内涌动着的混沌精魄为之静止了一瞬,并被迅速吞噬。
它们还会卷土重来,而且很快就会回来。但是,此时此刻,萨姆斯体内的力量已经不会再呼应它的召唤了。
怒焰甚至已经开始毁灭萨姆斯存在的根基。
怪物终于发出了一声冷笑,只这一声,便足以解释此前种种忍让与沉默。萨姆斯的脸上百感交集,最终却定格于一阵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个恶魔狂笑起来:“做得好啊,沈!完美的战术!”
“这里已经没有沈了。”怪物口齿清晰地说。“而且也不够完美。”
紧接着,它挥出了紧握的右拳。
利爪是野兽的象征,拳头却是另一种概念。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舍弃了可以伤害猎物或敌人的天然武器,褪去了厚实的毛皮以及强壮的肌肉,换来的却是进化长河中必不可少的手指。
可以紧握,可以使用工具的五指。它可以用来握住长矛,也可以用来雕刻大理石像。当然,它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握紧成拳,然后挥动。
巨响声再次传来,空气震荡,破碎,萨姆斯旋转着飞了出去。整个上半身已经被彻底打碎,怪物却没有就这样放过它,而是紧随其后地扑了上去,扼住了它的脖颈,带着它冲出了夜之魂号的甲板。
钢铁破碎,真空的寒冷瞬间袭来,巨大的牵引力让它们在冰冷的宙域中飞出去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此时此刻,哪怕是萨姆斯也感到了一阵疑惑——沈到底要做什么?
它的疑问在一对漆黑燃烧的羽翼出现后得到了解答。
萨姆斯瞪大眼睛,怪物却只是握紧利爪,抓紧它的骨头和血肉,以它为盾牌,决绝地飞向了正在燃烧的利塔特拉。
艾瑞巴斯挥动他的手指,勾动混沌的伟力,将一片幻象置于了一名野兽面前。
它的形态高大且扭曲,一只手尚且看得出人手的模样,握着一把狭长的刀刃,另一只手却已经成了狰狞锐利的巨爪。它整个身体上都燃烧着熊熊怒焰,面孔更是看不出半点曾经身为人类的痕迹。
黑暗使徒遗憾地摇摇头,叹息一声,开始添注力量,将幻象变成了足以残杀一切生灵的恐怖噩梦。
这对那只野兽不起作用,但已经足够让它稍微安静一会了。他不想和它多浪费时间,他还有很多其他的麻烦要处理。
比如这个。
一把正在产生异变的动力剑从黑暗中悄然出现,斩向了他的脖颈。如此危急的关头,艾瑞巴斯的影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庄严肃穆的咏唱声。
那歌颂神灵和八重之道的合唱只不过才刚刚吐露出一个音节,便让那把剑停在了原地。
艾瑞巴斯停住脚步,仔细地看了看那个袭击他的阿斯塔特,竟然轻笑了起来。
“你的意志力真是可怕。”他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我可没见到多少人能够压抑这种来自本能中的呼唤。你叫,伊哈拉尔?啊,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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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他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了右手,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闪着光,刺入了伊哈拉尔的胸膛。鲜血涌出,颅骨的脸上却依旧毫无表情,仿佛被刺穿一颗心脏的伤势对他而言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