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宋志安在和林知远深入探讨着基层治理问题时,邱俊和高黎明带着手下的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核实和调查取证工作。
首先是高黎明这个组,三拨人马按照计划安排,分别奔赴各个部门。通过查阅政策文件,调取银行流水,翻找举报件中所附资料的原件,以及找沈光德和沈南耀两人当面谈话,基本摸清楚了事情的脉络。
这个沈光德,是一个单身汉,今年五十二岁,五年前潭前乡对困难群众开展爱心帮扶计划,把一批原来不在低保帮扶范围内的人纳入了低保帮扶范围,而他就在这个行列。由于身体强壮,具备劳动能力,并且家里还有田地等生产资料,所以只能享受到最低一档的补助,也就是一个月两百四十块钱。
但是由于早两年他生了一场大病,劳动能力减弱,村委便把这个情况及时上报给了乡党委,而经过会议研究,根据相应政策,乡里决定把他的补助标准提高一档,从每月两百四十元增加为四百八十元。
今年的时候,人社局派了一个工作组到潭前乡开展低保户调查摸底以及清理工作,通过对沈光德家的情况进行实地考察,对他的劳动能力以及家庭情况进行综合评分后,认为他的条件已经超出了享受每月四百八十元补助的范畴,属于需要调整的类型,于是便下发了一份整改建议书给潭前乡。
当时,恰好是林知远负责安排人对接这个工作。
所以他便按照人社局工作组的要求,对沈光德的低保金额进行了调整。
关于这个事情,高黎明他们,找到了当初可以把沈光德纳入低保户的政策文件以及潭前乡相关的会议记录,包括后来人社局工作组来潭前乡的工作底稿,并且有沈光德的银行流水作为印证,基本上形成了一个证据链的闭环。
只不过当高黎明和谢思瑶在找沈光德本人了解情况的时候,这个衣衫不整,浑身污秽的老男人,正在村口的小商店里打麻将。
为了控制影响范围,他们自称是他家的远方亲戚,把沈光德带到了巡视组在东源县的驻地。
第一次见到如此正式的场合,沈光德吓得战战兢兢,“两位官老爷,我没犯什么事儿啊,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种田的,除了平常会去打下小麻将,别的啥都没干!”
高黎明微微点头,冲他笑了笑,“老沈,你先不要紧张,我们是省委巡视组的干部,不是什么官老爷,你叫我们同志就行!今天找你来,不是说你犯了什么事,而是有几个问题想找你核实一下,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巡视组?核实问题?
沈光德这才反应过来,早几天,沈海生找到自己,让他在一张纸上面签了个字,并且还说,只要签了这个字,自己的低保,就能恢复到原来四百八十块钱的水平。
没有读过一天书,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其它什么字都不认识的沈光德听后,立马就同意了。一来是因为沈海生在他们家族里,说话极具分量,沈光德不敢违背,也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二来,则是他头脑简单,只想着低保的钱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水准,根本不会思考其它。
“早几天,你向我们巡视组反映了一个问题,说潭前乡的乡长林知远利用职权克扣你的低保金,并且提供了相应的证明材料,请你向我们说明一下具体的情况好吗?”
“啥情况?”沈光德抬头看了面前这两个自带气场的一男一女,面露疑惑。不过忽然间,他又想起,之前沈海生告诉自己,若是有人来找他核实情况,他只要死死咬住,就是一个叫林知远的人拿了他的钱就行了,别的啥也不用说,要是对方逼问起来,就直接说不知道就行了。
“对!对!就是林知远拿了我的钱!”
瞬间,他的表情从疑惑变成笃定,甚至眼神坚毅看着面前的两人。
高黎明皱了皱眉头,跟谢思瑶对视了一眼,他们内心有些无奈,这个人怎么说起话来,牛头不对马嘴呢。
“那请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或者说,你是从哪里拿到了这份资料?”
高黎明拿出举报件中复印的那份资料,冲着沈光德扬了扬。
“反正就是林知远拿了我的钱!害得我每个月都少了一百多!上个月,家里没有油了,我都没钱去买,还是跑到我们邻居本家那里去借了一碗油,才炒了菜!这年头,大家都说政府好,可在我看来,政府没什么好的,都让我们老百姓吃不起油了!要是你们还是按原来那样,一个月给我四百八,我就说你们政府好!”
沈光德甚至还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他知道,政府的人,都在乎自己这些老百姓是不是说他们好。
“我们是问你为什么要说林知远拿了你的钱,你有没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