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任体育教习兼庶务,其他几位朋友分别担任文科或理科的教员。
仪陇县高等小学堂,就建在原来官府里办的金票书院里。
金票书院就在城内,它是依着山势修建的三座院落,前院是操场,中院是教室,后院为宿舍,环境幽美,绿树成荫,是一处读书的好地方。
原来为一班举人、秀才所把持,现在虽然改成了新学,他们仍然想维护旧的教育制度,极力反对朱德等一批新来的教师。
这时,朱德又面临着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和反对。
朱德从成都回到仪陇后,先去高等小学堂报了到,然后回到马鞍场去看望父母。
那天,家里比过年还热闹,亲友们听说朱德学成归来要在县里做事了,都来道贺。
家里杀鸡、宰鸭、做豆腐,来招待朱德和亲友们,席间,亲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他的情况:“你在县里做啥子官哟?”“我们这种跟泥巴打交道的人,是做不了官的,能做点事就不错了。”
一、曲折的求学历程(12)
朱德没有正面回答。
“那,做啥子事嘛!”
亲友们紧追不放,总想弄个明白,探个究竟。
朱德脑壳里转了再三,觉得还是如实告诉亲人们为好,实话实说吧:“在学堂里当体育教习,就是教体育的老师。”
大家一听是当老师,还是教什么体育的,似懂非懂,也不便再问。
屋里鸦雀无声。
朱德的父亲朱世林,生来就是个急性子,急忙追问:“你再讲讲,你在县里干啥子?”“当体育教习!”
朱德一字一板地说。
“这个体育教习,到底是搞啥子的?管多少人?挣多少钱?”父亲紧紧追问着。
面对着父亲一连串的盘问,朱德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沉默了片刻,觉得还得耐心地向父母和亲朋好友说清楚。
他说:“我们这些农家子弟,在当今社会里是没有什么官好做的。
回到家乡当老师,办教育还是个正道。
体育教习,就是教学生练操、练跑、练武艺,强健身体,卫国卫民……”素来脾气暴躁的父亲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气愤地说:“全家老小20来口子,一年360天,起早贪黑不要命地干,10多年来省吃俭用,为的啥子哟!还不是为我们朱家能出个读书人,能谋个一官半职,免得再挨饿,再受气!你可好,说得那么轻巧,当啥子体育教习。
跑呀,跳呀,哪个不会?是人都会,还要得着你教。
你的书统统白念了,我们的血汗也统统白流了!”
平时爱发脾气但话不多的父亲,今天是发了大脾气,讲了一大篇多年来压在心底的话。
然后,他怒气冲冲地跨出家门,直到朱德离开马鞍场时还没回来。
一桌饭菜摆着,大家不欢而散。
母亲既疼爱儿子,也想着全家。
她很想劝劝儿子去县府里说说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搬了一把矮竹椅,独自坐在屋里的小角落里,默默地用衣襟擦着泪水。
第二天,朱德告别母亲和家人去大看望大伯。
没料到父亲也在,是昨天生气后跑来的。
他又耐心地向父亲和大伯作解释,说:“世道在变化,一天一个样子。
就是不废除科举,穷人家的子弟考上了秀才,又能怎样?没钱没势的人家,是进不了官府做事的。
做官要花钱去买,我们花不起这种钱,也决不能去做这种贪官,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两位老人沉默了,父亲也再没有像昨天那样发火。
因为,昨天夜里,两个老兄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过了:孩子读书回来能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