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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之预言 第一章(6)
我跑到洗手间冲凉,热水蒸汽模糊了镜面,我在镜象中看到那幽灵在站在我的背后,他的脸像一面石膏,苍白而又僵硬。他开始说话,从镜子里缓缓传出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似乎没有震动声带,只是靠气流发出来的:请……别……再……碰……那……本……书。
随后他的脸开始皲裂,像石膏般的脸部大块大块掉落下来,他捧住脸蹲下身体,形体如傍晚的影子越来越稀薄,惟独悲伤的眼睛仍然依依不舍地留在空间。在他的嘴角发出悲鸣后那眼睛也当即消失在虚空中,夜色悄无声息地涌满了房间。
一个空荡荡的午后,云层稀薄。我抬起头垂直在北回归线上的阳光射入我的眼眸。夏夕捧着几本厚实的书走在我身边,靠近一些我可以从她清凉的发香闻出夏天已经到来。从她嘴角始终漾出娴静的微笑看出,比起一个月前的她已经开朗许多,尽管茕拓的死给她造成很大的伤害。很多时候夏夕走在我身边,我都会有种把自己当成茕拓的错觉。
身体好些了么?夏夕点了杯曼特宁后把书放下,咖啡厅里的钢琴声幽雅地回来飘过。
感冒好多了,失眠还是有的。我点了杯蓝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然后对夏夕微笑,你最近可好?
谈不上好坏,很多时候躺在床上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是否入睡,但早上却又不是特别想起床,只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消磨时光。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带着暖意,黑色头发从脸颊边垂下来,如同一尺丝绸。
没课了是有点不习惯的,不妨多出去走走。
呵呵,整天也无所事事,时光还不如上学美好。这时候咖啡厅的背景音乐由canon换成了kiss rain,夏夕把头发捋到了耳郭后面,使脸更加明亮起来。都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度过的。
我嘛,现在得过且过吧,以前还可以跟大伙们去上上网唱唱歌,现在一个人只能长期写作,挣点稿费维持下生活,没更高追求了。
沉默。咖啡从服务员手中传递过来,夏夕夹着勺子,轻轻搅拌,液体成螺旋状,没有任何声响。几分钟后夏夕问我,有烟吗?
有。我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红色Marlboro和打火机给她点上一支。事实上我都不知道夏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但这也并非表示特别惊讶,因为孤独因为无奈,所以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去经历和尝试。烟夹在夏夕的左手食指和中指间,郁郁寡欢的表情使我想起茕拓三年前对我描述她时的那句话,夏夕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子。
从那以后,我们也有过几次不大不小的约会。倒也不是特意去哪里,两人只是找个幽静地方坐着聊天。相互聊经历,聊工作,聊对各种事物的感觉和想法,百聊不厌,就像要填补空白,或是作信息交换,以达到更了解地步。第五次见面时她牵起我的手,这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果,感觉太过dj vu(法语:似曾相识的感觉;幻觉记忆)。那时我们走在一个铺着绿色地砖的人行道上,这让我突然不由得想起了《灰之预言》。
预言二:
二零零六年五月的第二个星期。你于十八点三十收到信息,往东走二点五公里会在街的第三个拐角与她相见。人行道铺满墨绿色的地砖,每一块砖都刻凿着几何花纹,你沿着街道深入,两旁的墙满是伸出的招牌。路过十字路口后,她牵起你的手。土地空虚地伸向地平线;天空张开,云团迅速飞过。机缘与风决定了云的形状,此刻你开始着意揣摩爱情的证据。二十一点零八分,你带她走进电影院,在第五排第二十号和二十二号座位上,你们互相依靠,欣然入睡。从那时起,你再不能欺骗自己你们已经相爱的事实。
'六'
这是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在《灰之预言》上所发现的预言。这则预言并不像上一则预言一样来得那么不吉利,反而解开了我心中的答案——我原来是喜欢夏夕的,至于为什么喜欢我也说不上来,正因为说不上来才导致我一直存在那样的疑问。也许有一种爱便是这样,没有保留没有条件,没有原因没有交待,没有但是没有如果。
。。
灰之预言 第一章(7)
尽管接下来该发生的事实被描述的如此相安无事,但在冥冥之中我感到困惑和不安。我进一步往下想,难道我和夏夕是不能走到一起的。我的意思是,我和夏夕在一起也同样不会是件好事。但随后又很快被自己乐观的说服。
傍晚的空气清凉,我坐在阳台上喝着汽水,《灰之预言》放在腿上等待夏夕给我的短信,我站起身伏在窗台,看到楼下是一群打球的孩子,四周是铁丝制成的防护网,他们像一群困兽被关在其中,麻雀停在电线上跳跃,被驶过的汽车惊吓而飞走,对面马路上的斑马线不知在什么时候又重新被刷成了白色。电视的广告准时在六点半插播进来,正是此刻手机响起,夏夕在短信中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可否一起吃个晚饭,上次那家餐厅门口见。
回复完信息,我换好衣服,把书锁在抽屉里,即使保证房间没有人可以进入,我还是要谨慎地处理好它。把门反锁后我从楼梯下来,邻居的牧羊犬在门口吠叫,照明灯突然暗掉,那种莫名的气息又穿入大脑,这不是生命的气息,但又飘忽不定。我往大门冲去,但无论如何加速,总是感觉到背后的物体在逼近,各种物体的黑色轮廓在我的眼窝杂乱无章而又不屈不绕地纠缠在一起,身上冒出大把的汗。夏夕的来电使手机在反复震动。
喂,出来了吗?
刚出来,你等我一下。
我到了,我先去买两张电影票,一起看不?
呃……
怎么了,要看什么电影?
可以呀,好久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了,至于看什么还是你决定好了。
恩。
我沿着河边向东走去,注视着自己的影子在路灯下长短收缩。穿过这条马路又是一片繁华,夏夕站在一块十五平方米的霓虹灯下看表。我在路的对角与她点头微笑。她心里面有某种抚慰我安顿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不想重返近一个月期间寂寞孤独的生活。至少我能得到爱。这是在茕拓出事后我们的第五次见面,她牵起我的手,我的手心一阵冰凉,心却是暖和的。
饭后我们绕着城市的中心逛了一圈,我渐渐擦拭了刚才的心悸和疲惫,被跟踪的错觉也慢慢退去。二十一点零八分,我们走到一家电影院。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今天是夏夕的生日,我却忘了带上礼物。我尴尬地对她说抱歉。夏夕对我微笑,我这样看着她,觉得世界都变了。
放映机将胶片打在银幕上,模糊的画面变的清晰起来,由于刚过五一黄金周,又是电影市场的淡季,所以整个电影院竟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开始猜测着无聊俗套的剧情,然后咯咯地发出笑声,她吸气的声音传到我的耳畔——声音就像轻轻拉开天鹅绒窗帘以便用清晨温和的自然光催促心上人睁开眼睛似的。影片放到一半的时候夏夕靠在我肩膀入睡,我也闭着眼睛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