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燃烧过后,韩世忠起身离座,带着一干教头、博士从明武堂出来,黑夜之中,校尉们粗重地喘气,一列列看不到尽头。
“随我走!”
“走……”
不需要过多的命令,只需要一句话,校尉们没有任何的疑惑,列队出了学堂,漫漫长街上,一队队校尉慢跑而过,夜间巡逻在街头的禁卫见了,大喝一声:“是谁夜间调动军马?可知道……”
“校尉在此,滚!”
禁卫们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路上,从各个长街上并行慢跑而来的校尉没有任何阻碍,月色下,只有一张张冷漠的脸。
只半刻功夫,殿前卫信任指挥使朱志被人叫醒,昏昏沉沉地听到禁卫禀告,不由一愣,随即道:“校尉深夜上街?”
“是,七八千人,都朝辅政王府过去,卑下们不敢阻拦,大人,要不要……”
朱志的双目阖起来,淡淡道:“天子脚下,深夜惶惶,枢密院、兵部都没有接到消息,他们这时候上街,难道是要兵变?”
“指挥大人,是否立即调动禁卫弹压?”
朱志却是不徐不慢地摇摇头道:“弹压?他们是天子门生,是辅政王的心腹,今日本指挥下了命令,明日辅政王就要了我的脑袋。”朱志冷笑一声,继续道:“上报枢密院,要快,请枢密院的老爷们裁决吧。”
飞马到了枢密院,夜间值堂的枢密院副使冯玉听了奏闻,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没有殿前卫的事,回去告诉你们指挥使,这种事不是他想管就管得了的,安安生生等着就是,仔细自己的脑袋。”
那传报的殿前卫又惊又疑,只好回去禀报了。
送走了那殿前卫,冯玉淡淡一笑,高高坐在椅上喝了盏茶,再过一会儿,有个差役进来,低声道:“大人,马军司、步军司也动了。”
冯玉嗯了一声,道:“辅政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都没有,陈先生那边,也有了动作。”
冯玉道:“咱们的枢密使大人呢?”
这差役不禁笑了起来,道:“枢密使大人一直与陈先生在一块儿。”
冯玉也不禁失笑,道:“咱们也不能落后了,从龙之功,岂能甘居人后?叫人准备轿子。”
差役答了,飞快下去。
沉寂的汴京,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一队队军马开始上街,负责内城卫戍的殿前卫察觉出不对,可是又不敢管,校尉、步军司、马军司倾巢而出,除此之外,无数的轿子、马车,还有徒步行走的行人到处都是。
火把点燃起来,整个汴京城灯火通明,与此同时,最先抵达的武备校尉已将辅政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房见了这阵仗,吓了一跳,壮起胆子大喝:“是什么人?可知道这是哪里吗?快快走开。”
黑暗有人排众而出,一名教头道:“请辅政王出来相见。”
门子有些害怕,可是看到对方是武备校尉,总算还是松了口气,道:“殿下已经睡了,早先已有吩咐谁都不见,诸位请回。”
校尉们却没有动,有人大叫一声:“非见辅政王不可。”
说罢,以韩世忠等人为首,一干校尉呼啦啦地冲进门房去,门子拦不住,只好大叫:“作反吗?你们要作反吗?”
校尉刚刚冲进去,紧接着是马军司、步军司,再之后接踵而至官员、锦衣卫、商人、大儒。整个辅政王府,已是热闹非凡,好在辅政王的家眷还留在泉州,这些没王法的军卒开始挨着屋子冲进去寻人,最后,在后宅里,沈傲半梦半醒地被人围住,沈傲睁眼,看到屋子里黑压压的人,先是大吃一惊,等看到了韩世忠、陈济等人的面孔,才放下了心,还是不禁道:“深更半夜的,你们来做什么?”
陈济跨前一步,拜倒在地:“微臣陈济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一名校尉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块黄布,披在沈傲身上,沈傲大吃一惊,道:“你们这是要造反?韩世忠,你也和他们一起胡来?”
韩世忠大叫道:“国家危难,社稷危如累卵,请陛下顺天应命……”
满屋子的人一起跪倒,道:“请陛下顺天应命,泽被苍生。”
沈傲连忙摇头,将身上的黄布扯下。
九族至尊,对沈傲来说并非没有吸引,可是这种事,总要考虑一下,被人逼着算是怎么回事?再者说,男人,总要矜持一下才好。
“大胆,你们疯了!”
这时候,已经不是沈傲一两句恫吓之词就能制止的了,事情已经做了,若是沈傲不登基,这些人都是谋逆大罪,抄家灭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竟无人理会沈傲,陈济道:“来人,请辅政王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