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彷若长到了十岁,有一日得了个小侍,眉目极美,因是出身贫家,便少了几分气韵,让彷若实在可惜,于是来到老师的书房,想让老师教他改,不想一推门,就见那老师正在修改一幅画,却是男女两个人,□着纠缠一处。
这是干嘛呢?彷若莫名其妙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可又好奇得不行,歪头看了会儿就挑毛病:“这俩人都不穿衣服,不好看。”
那美女西席被弟子看到画春宫,原该有些羞臊,偏此人思维独特,竟半分不自在也无,只后退一步眯着眼睛看画,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其它的也就罢了,这画的错处实在是错在动作之上,唉,为师不能亲见人演示,到底做出来还是生硬。”
倘若换了任何一个旁人听她如此无耻,必定要疾言厉色严厉申斥她一番,要不也得自己跑了;可彷若不懂,她即不懂她老师这话无耻,也不懂为何不能让人演示,要知道她们师徒二人画美人,从来都是照着彷若的伴读侍儿们画的。
彷若慢条斯理来一句:“这有何难?”转身迈着优雅的四方步走了,没一会儿领进两个人,一女一男,却是她的一个侍从一个大侍。
这个侍从是外府管家的女儿,算是家生子,名叫典砚,这一年已经十七岁;那大侍却是彷若从大街上带回来的,唤做明珠,才过十五岁。这两人一进门就见那个美貌的西席正在画春宫,立刻就又羞又窘又恼怒,肚子里直骂斯文败类,嘴里还不敢说,脸涨得通红只低头看着脚尖,不想彷若开口:“老师画画,没人演示老画不好,你们俩脱了衣服照那样子呆着给老师画吧。”
什么?那个衣冠禽兽做这样的画已经无耻到了极点,还要我们当众行那苟且之事给人看?
典砚十分愤怒,她倒不怒世女,她怒那个不要脸的老师——此事非要告诉公爵大人不可,这么个禽兽留在这儿非害了世女。
明珠胆小,只知道簌簌发抖,想着要做这等无耻下流之事,倒不如死了的好。他这么想着,转身就朝门框撞过去。
典砚正要斥责那禽兽,一见明珠这个动作,立刻先扑上去一把抱住;明珠只呜咽:“典砚别拦着我,要让我受那侮辱,还不如死了的干净。”一边哭一边挣扎着还要撞。
彷若一时傻了,她干什么了明珠就要寻死?
那禽兽老师也呆了一呆,忙也劝阻:“别怕别怕,不让你们做那事啊,世女还小还不懂事呢,你们别怕。”
彷若不大乐意:“老师不是要画画么?学生怎么不懂事了?”
呃,这个……禽兽老师终于想起不妥了,怎么着也不能当着这么小的孩子画这个,这孩子纯洁得跟茉莉花似的,可别让自己给带坏了。
“这个是给大人画的……咳,典砚你先带明珠走吧,什么也别说,记住啊。”
典砚误会了,以为她说的大人是宁疆公,虽然还恼怒万分可也不敢说什么了,当下护着明珠回了彷若的园子,这一路已经想清楚了,她什么也不能说,要说出去明珠可就没法儿活了。
彷若还在对知识无限渴望:“为什么给大人看呢?我也看了呀。”
那禽兽赶紧把画收起来:“世女还小,等世女满了十六岁就可以看了。”
彷若还要再问,禽兽赶紧打岔:“为师最近想出一种新的方法,可以更容易作画,颜色也更好,世女要不要学学?”
彷若极喜欢画画,也极有天赋,还刻苦,要让她背书做文章她虽也认真,可满脸都是不情愿,要让她作画她能一坐半天不动地方,当下就欣喜地一笑一施礼:“还望老师不吝赐教。”
这出闹剧好象就此揭过了。
又过了两年,彷若十二岁了,典砚向她求了明珠,彷若就把明珠赏给了典砚——就一个条件,以后我要画你画明珠,你可别不答应。
典砚一边感激,一边又吓了一跳,世女不是还惦记着要画那下流画吧?
明珠听得此事也直哆嗦,左想右想要怎么避了这个祸,过两天就给典砚出主意,让她想法子带世女去侍园,再找个妖娘同去,世女要看让她外头看去,别在家里胡闹。
这是个主意,典砚也觉得非如此不能让自己两口子太平,再说世女屋里屋外伺候的人,都跟自己二人相处这么多年,应该想法子帮她们都避了祸,反正侍哥妖娘就是干这个的,本来也没廉耻。
典砚就寻了一日问彷若:“世女还想画那个画么?”
彷若正跟诗词较劲,其时流行画卷上配上诗词,可她做不出来,她那禽兽老师就让她背,说背的多了就会做了。
彷若从那绢本上抬头,秀美的小脸上有点疑惑:“那个画?”
典砚咬咬牙,以为世女装傻——您自己说的要画我们妇夫二人呢——:“就是那个一男一女的不穿衣服的画。”
要说旁的彷若可能记不住,要说画,没有彷若能忘记的。当下彷若一歪头:“不是我要画,是老师要话,我要到十六岁才能画呢。”
典砚再咬牙,心里直恨不得把那禽兽撕碎了,好好的世女呀,都让那畜生给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