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斯目瞪口呆,喃喃道:“他知道伊登是提醒他的人?他知道我是伊登的儿子?那他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们是荣家后人,原始病原体的亲代后裔?”
“他有这个怀疑,因为你们都有中国血统,祖辈都是在二战期间移民到美国的。”桑国庭说,“但直到在加布林找到那枚属于‘孔京’的金钱,伊藤健太才确定这一点——他知道你和宗铭是情侣,而宗铭和‘荣’无关,所以那枚护身符最大可能是你送给他的。”
所有的疑点都解开了,李维斯想起那晚在蒙坦戈贝看到的,伊藤健太发给伊登的邮件,第一句便是“荣先生,我已确定你的身份”。
那一刻,伊藤健太心中所有的猜测都被印证了,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曾祖父小心掩盖的事实,找到了伊藤光保护了近一个世纪的荣氏家族。
“伊藤健太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公开‘锚点’的秘密。”桑国庭无奈地说,“可那天你和克拉克夫人先行逃离加布林,宗铭为了找他冒险回到主控舱查询门禁记录,结果被霍克抓获……他和霍克之间的矛盾你是很清楚的,霍克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伊藤健太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只好公开‘锚点’的秘密,并将他指认为原始病原体的后代。”
李维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是幸或不幸,“原始病原体亲代后裔”的身份让霍克不敢轻易杀死宗铭,但也正因为此,宗铭被派去鲨鱼岛,作为‘锚点’执行新的卧底任务。
他们会怎么对他?
李维斯脑海中浮现出八十年前荣靳之躺在伊藤光手术台上的情形,时隔近百年,宗铭也躺上了伊藤健太的手术台。
同样作为**实验品,他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能活着回来吗?能把亚瑟资本连锅端吗?
李维斯痛苦地捂住额头。桑国庭有点心疼地看着他,说:“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宗铭是以‘锚点’的身份被带去鲨鱼岛的。根据伊登提供的情报,鲨鱼岛有自毁机制,一旦警方大规模登陆,甚至只是找到它的位置,亚瑟资本就会启动自毁系统,和警方同归于尽。”
“可是他并不是‘锚点’!”李维斯激动地说,“我才是!执行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是我!你们有没有想过,鲨鱼岛上也许不只有伊藤健太一个医生,一旦有其他人发现宗铭的dna和原始病原体并不符合,那他会是什么下场?”
“来不及换人了。”桑国庭摇头道,“霍克临死前曾经向鲨鱼岛报告过‘锚点’的事情,那边已经知道‘孔京’就是原始病原体亲代后裔,换了你只是多送一个人去冒险。而且你当时病得那么重,我们不可能再让你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
李维斯愤然不语。桑国庭道:“宗铭也并不是完全不符合,反推四代,他的曾祖父和荣氏兄弟的堂妹有血缘关系,所以鲨鱼岛上即使有其他研究人员,也不会完全质疑伊藤健太的结论。只要拖足够的时间,宗铭就能想办法解除鲨鱼岛的自毁装置,或者至少把消息传出来。”
205、S7
205;
“其实这个计划是宗铭提出的。”
给李维斯一点时间平复心情之后; 桑国庭说:“从蒙坦戈贝回来那天,我们和你父亲以及伊藤健太开了一个会,落实了很多关于亚瑟资本的细节。作为一个发展了近一个世纪的资本巨鳄; 史宾赛家族的根须几乎遍布全球,北美、南美、东亚……如果按常规办法侦查; 无论我们接下来怎么部署都难免要打草惊蛇。”
“可是他们已经被惊动了不是么?”李维斯忍不住反驳,“加布林号被维和警察拦截; 博伊尔肯定怀疑鲨鱼岛已经暴露; 这种情况下宗铭主动送上门去他怎么可能不起疑心?宗铭在那里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小李,你要相信宗铭的能力。”桑国庭道; “他虽然做事天马行空; 但思维极为缜密,绝不是一个鲁莽意气的人。加布林号现在已经被美国政府接手; 我和负责人通过气; 不公开任何鲨鱼岛相关信息,对亚瑟资本只追责典狱长霍克的叛逃行为,不深挖、不牵连,给他们造成一种鲨鱼岛尚未暴露的假象。那晚在码头发生的枪战,包括霍克在内的大多数歹徒被当场击毙; 仅剩的两名活口五天前也在转移过程中死了——我们之所以放水让他们灭口,就是要麻痹亚瑟资本,让他们以为警方的着眼点完全聚焦在加布林号叛逃事件; 一切尽在他们掌握中。”
李维斯揪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一点儿,桑国庭继续道:“为了配合宗铭的行动,我们放弃了对鲨鱼岛的拉网式排查,所有维和警察撤出加勒比海,中美双方只各留一队反恐精英在蒙坦戈贝秘密待命。桑菡、于天河和焦磊作为技术支持暂时编入中方小队。总之,我们现在的布局是外松内紧,对外最大限度麻痹亚瑟资本,对内保持高度机动,所有人二十四小时待命。”
李维斯被说服了,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桑国庭道:“小李,你出院以后去蒙坦戈贝和阿菡他们会合,恢复umbra的全员建制,以刑事侦查局超级脑专案组的名义负责核心侦破。我和美方负责人共同领导这次跨国大型反恐行动,主管人员调配、后勤补给、行政支持。”
李维斯没想到短短一周桑国庭已经搞定了这么复杂的跨国联合行动,不禁热血沸腾,郑重点头道:“我一出院就去找阿菡他们!局座您放心,我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绝不意气用事,一切服从团队安排……”
“团队安排由你负责。”桑国庭打断他信誓旦旦的表白,说道,“宗铭临走时交代,你一旦痊愈归队,就将umbra的代理领导权交给你,所以回到蒙坦戈贝以后你就是umbra的最高负责人。”
“啊?”李维斯惊呆了,umbra负责核心侦破任务,而他负责umbra,宗铭这么做等于把整个案件的统管权交到了他这个菜鸟的手上!
这算不算“任人唯亲”?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吐槽刑事侦查局官僚主义任人唯亲,转眼间他自己就成了吐槽的主体,这节奏也太迷幻了……
“我不行吧?”李维斯心虚地说,“这么大的行动我没资格安排吧……”
“他一力担保你可以胜任,我选择相信他。”桑国庭嘴角一勾,说,“宗铭这人别的毛病一大堆,看人的眼光是极准的。临走前他让我告诉你,记住在加布林分别时说过的话,umbra就交给你了。他回来,你完完整整把担子卸给他,他回不来,你就安安稳稳替他挑下去。”
“回不来”三个字刺痛了李维斯的神经。
他想起那天在加布林逃生舱,宗铭回去找伊藤健太之前曾对他说:“你是我的助理,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我,顺位顶替,明白吗?”
果然flag这个东西有毒,一旦立了就得应验,原以为蒙坦戈贝他带着桑菡焦磊在码头把宗铭救出来就算是应了劫,没想到大招还在后面。
然而深思过后李维斯很快理解了宗铭的决定,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事业是一体,生死也是一体,他选了宗铭,就是选了和他一起担起这副担子。
不然还能扔给谁呢?
毕竟作为“遗孀”他要继承宗铭的偌大的家业,总不能光数钱不办事啊。
李维斯心里难过,脑海中却浮现出宗铭第一次打血清得了抑郁症,叫律师来立遗嘱的场面,微一振作,说:“谢谢领导们对我的信任,我会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