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后千岁,听说是您作主让无忧嫁给我,您是想让无忧获得幸福,还是想借用我这个中间人来为无悦连上秦、齐两家呢?”随意就那样直视着凤后。
左右早已屏退,随意才敢这样问。
凤后略显吃惊,说道:“无忧现在已经嫁给你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他心里有你。”
随意明白凤后的意思: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无忧和秦三公子都是你的夫,秦三公子是秦将军的儿子,是齐家家主的外孙,在其他人看来秦、齐两家已经和皇太女已经有着某种联系了。
“秦、齐两家会如何做我相信她们自有分寸,”随意道:“我也知道无忧心里有我。但我一个小女子能力有限,顾不了太多,只想过些平静安稳的日子,我身边的人也可以过得开心,因此随意不希望自己成为钓鱼的鱼饵。”
“鱼饵?”凤后轻声笑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随意也笑:“有时候钓鱼用了鱼饵反而没什么意思。凤后千岁,不知您以为如何?”
这样一个心细如发心思敏捷的女子却无意仕途不能为无悦所用,可惜了!不过,她这样看重自己身边的人,少不得也还是会被卷进去吧!想到这凤后不免又有些惋惜。
马车驶在回杜宅的路上,随意早已摘掉满头出珠翠散了发面向车壁侧卧着休息。听着马蹄规律地“得得”声,南无忧也有些倦意但怎么也不能安心阖眼。随意去找父后必是由原因的,她这样的人才不喜欢主动去见父后,父后不愿告诉自己是因为没有太大的干系还是……南无忧看着对面睡得安稳的女子,只觉得一颗心悬在胸腔空荡荡没有着落实在难受,突然又觉得很是委屈,成亲之日妻主不见踪影,自己竟然成了世人眼中的话柄;虽贵为皇子,却屈居于臣子之后,平日里行事不得不压抑性子时时以他人为先;而自己一心爱着的女子心里却没有自己,眼见她和他卿卿我我对自己却始终少了那份亲近……她去找父后必是有什么事的,难道……南无忧胡思乱想着,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却依然不自觉。
突然听得有人叹息:“怎的就哭了?有什么让你伤心了么?”
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伤心?南无忧恨恨地想。
随意坐到南无忧身旁,一时也找不到手绢只好拿衣袖为他拭泪。但南无忧眼泪越流越多隐约有长江黄河决堤之势,随意也不多说,只是时不时地贡献自己的衣袖,或者拍拍他肩膀手臂以示安慰。
南无忧终于哭累了,两眼红肿着,脸上涕泪纵横,随意难得见到这位光鲜亮丽的皇子如此狼狈模样,忍不住便笑了。她这一笑南无忧脸上便挂不住,怒道:“我要下车。”在南无忧哭泣时随意便命车夫寻了个地方停车,担心回到家里让南无忧的那两个侍从看见便有得罗嗦了。
随意连忙拦住南无忧,柔声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笑,您大人有大量可就别和小的计较了。”
南无忧低着头不出声。他现在这模样若下了车让人看见少不得又有什么风言风语传来。
“无忧是在为今天早上的事生气吗?”随意点破。
南无忧身子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他想听随意说这个,可又怕那不是自己希望听到的,因此默默不语。
随意沉吟片刻,说道:“无悦和我讲过一件事,小时候你曾对你母皇说你会一直陪着无悦,不让她做孤家寡人。昨晚我突然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你很厉害,比我原以为的要厉害得多。香雪曾说过我离家半年多你为了找我花了很大力气,那时各地报告都会送去杜宅给你批阅,我想一个普通的皇子是做不到这许多的。”
南无忧双手握紧关节发白,他紧紧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再失态。
随意拨开车帘向外望了望:“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我,你还有香雪,我们三个在一起,对无悦很好……”
我不是因为……南无忧想说,但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看着那个淡淡地分析着朝廷形势的女子——原来她一直很清楚……
“你一直陪着无悦,陪着她走向那个位置。”
“你对无悦这么重要,她自然舍不得你嫁去异国他乡,这时我出现了,不仅可以解决你远嫁的问题,而且,还能将朝中大将与民中富商都绑在无悦这一边……无悦这边砝码重了很多,”随意轻声叹息:“真是划得来呢。”她微微低头自嘲地笑着,自己在其中居然扮演了这样一个重要角色!不简单啊!
“在我和你相识的过程中,我想有些事情一定是在你的操控中……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帮无悦,我能理解,不过,”随意有些无奈,手在胸口指了指:“这里还是会有些不痛快。”南无忧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倔强,但左胸处却越来越痛,痛得他连抬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
“这种事情……”随意有些失神:“后面还有一段路要走,对你们来说是一定要走的……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止。”
“只是香雪性子平和与世无争,杜先生身世凄苦,我希望他们能够过的幸福,不要因为这些受到伤害。”随意的眼睛闪了闪:“所以,我今早去找了凤后,不管怎样,我仍是有些天真地希望我能够从其中抽离出来,不要起到什么作用,继续作我的小仵作,过过轻松的日子,而香雪、杜先生也可以过得好,如果因为我,因为这些事……”随意顿了顿:“他们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很生气。”她声音很轻,但目光如炬,那张娃娃脸上是外人看来绝不相符的认真与决心。
南无忧的指缝中隐隐可见殷红之色,但一点也不痛!有什么痛能比得上那种原以为自己历尽千险攀上高峰高岭之花伸手可得的那种兴奋愉悦转眼化为跌落万丈悬崖的惊恐;不,这根本不够,这种痛就像自己知道父后有救可又找不到药的无奈与绝望;不,还是不一样,象那夜看着她二人情真意切而自己在她眼中如路人如浮尘……
握紧的双拳被打开,随意看着南无忧掌中的受伤处皱眉:“自己的一双手也不珍惜些,这可是写字绘画的天才之手!”她掏出碧玉膏想给他抹上。南无忧愤而抽出双手:“不要你管!”
“不要你管!我才不要你的施舍!”南无忧双目圆睁:“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皇子,我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他浑身发抖喉头哽咽,想再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随意愣了愣,不太明白自己哪里惹着了这位尊敬的皇子殿下,当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手伸出来让我看看,先把伤治了再说。”她去拉南无忧双手,南无忧正是怒极,哪里会听她的,喝道:“不要你管!”双手乱挥不让随意去碰他。两人争夺间便听得“啪”的一声,随意怔住了,南无忧也呆了,他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自己竟然又打了她!
随意大怒,一把抓过南无忧,“啪啪”地就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本小姐好心好意地给你治伤你还敢打我!”她实在窝火,自己和南无忧怎么这么犯冲,居然第三次被他打了脸!
“你敢打我!”南无忧伸手护住被攻击部位,满脸通红,还从来没有人打过他、他那里!母皇没有、父后也没有!“放开我!”他尖叫着不安地扭动身体。
“我打你怎么了!”随意冷笑:“我现在怎么也是你妻主,夫以妻为天!为妻好心好意给你治伤,你还出手伤人,真是不象话!”说着又在南无忧屁股上打了两下。
南无忧又羞又急,不急细想张嘴便咬在随意肩头。随意吃痛:“你属狗啊!”
口中似乎有腥味传来,南无忧心中一慌,松开口。
随意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南无忧!”
两人在车内斗得火热,外间一干护卫蹲在一旁愁眉苦脸。“头领,你说要不咱们上去劝劝。”有人犹豫地道。
“你找死啊!”头领横了她一眼:“驸马和殿下的事情岂是你我能干预的!再说了,只是小两口吵架,我们凑什么热闹!打是亲骂是爱呀!驸马和殿下感情甚笃,我们等着就是了。”
“头领就是头领,成了家的人就是不一样!”有人适时吹捧道。
第六十章 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