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大周皇帝驾崩,沈致远正月里举行登基大典,特特邀请了贺拔瑾瑜去观礼。原还邀请了覃初柳的,只是眼见要春耕,她实在放心不下,便让贺拔瑾瑜自己去了。
前些天贺拔瑾瑜送来消息,已经往回赶了,算一算行程,今日差不多便能回大兴城。
这一别就是三个多月,自七年前她被萧白掳走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别。贺拔瑾瑜曾允诺再不离她半步,这次若不会覃初柳执意让贺拔瑾瑜独行,只怕贺拔瑾瑜是宁愿不去也不愿违背誓言的。
心里正想着这几年与贺拔瑾瑜的甜蜜生活,不妨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覃初柳一个不稳,头撞到了车壁上,发出“哎呦”一声。
“柳柳你没事吧?”冬霜赶紧过来查看,覃初柳也下意识地捂住肚子。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马车怎么停下了?”现下还没进大兴城,按说马车不该停在这儿的啊。
冬霜见覃初柳无事,掀开车帘子询问情况。
护卫首领上前来报,“前方是岑无先生的商队,出城的时候一辆马车翻了,砸了人。”
马车砸人,这搞不好要出人命。
“咱们不急,先等等,让他们把事情处理好了,人命要紧。”覃初柳交待道。
首领领命离开,马车停了足有一刻钟才再次启动。覃初柳先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开,果然见一个商队十几辆慢车停靠在路边,马车上都打着岑无商号的旗子。
那辆翻了的马车也被扶了起来,马和车都没有大碍,散落的货物也被捡了回来,只是还没来得急再往车上装。
那个被马车砸了的人坐在路边,一头一脸的血,身上的衣裳也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很可怖。
覃初柳叫车夫停了马车,护卫首领赶忙跑过来,覃初柳问道:“那人怎么没送进城去看大夫,我看着伤的好像不轻。若是商队不方面,就让他跟着咱们一起进城吧。”
若是早前遇上这样的事,覃初柳兴许就当做没看见,可是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她的心也无端的软了,最是看不得这样流血受伤的场景。
首领去寻那受伤的人,距离还是有些远,覃初柳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个伤者忽然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不大一会儿,首领回来禀告,“那人不愿随我们回城。”
还有这样的人!不过人家自己不愿意,她也不能强求,便让车队继续前进,自己也放下了车帘子闭目养神。
覃初柳没看到,马车经过受伤那人的时候,那人抬起了头,目光满含眷恋的看着缓缓而过的马车。
鲜红的血液遮挡了他的脸,却遮挡不住他想见一见马车中的人的渴望。
可从始至终,他除了在她放下车帘之后贪婪地盯着马车外,什么都没有做。
七年了,他能时时听到她的消息,却始终无法见她一面,像今日这般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他该知足,真的该知足了。
伸手抹去煳在眼睛上的血,想要在马车消失前再多看几眼。可就在这时
“黑子,走了!”商队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他这才缓过神来,货物已经装上马车,队伍马上就要出发。
他缓缓的站起身,伤口在头上,他的头还有些晕,扶着车辕站了一会儿晕眩的感觉才消失。
“黑子,要不你上车吧,马车能撑住,你受了伤,谁也不能说什么。”商队中好心人对他道。
他摇摇头,低头看了看扣在自己脚踝上的铁索,“我是来赎罪的……”
覃初柳刚下马车,就有一大堆人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黑黢黢的男孩儿。
“娘娘,您可回来了,王上回来了,老爷和夫人也来了,现下在正堂说话呢,您要是再不回来啊,他们可都要去寻你了。”妇人焦急地说道。
覃初柳对她笑笑,“我娘也来了?那小舅母指定是生了!朱红,你也怀了身子,快去歇着吧,这些事情交给别人来做就好。”
贺拔瑾瑜答应给朱红自由,没想到朱红在离开安家村之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无处可去的她便投奔了覃初柳。
原本覃初柳和贺拔瑾瑜都不想收留她,她却在府前跪了两天,身下都见了红,覃初柳无奈,便让她先在府里养着。
等她生下了孩子后,覃初柳做主把她嫁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她也做起了府里的管事媳妇,这么些年,府里也多亏了有她,覃初柳才能安闲的四处走。
还没进到正堂,就见元娘站在院子里四下张望,见到覃初柳赶忙迎上前,“你这孩子,怎地这么不听话,不是叫你好好歇着吗,又四处乱跑。”元娘皱着眉埋怨道。
覃初柳搀着元娘的胳膊,一边往正堂里走一边笑着道:“我哪有那般娇弱,这不是好好的。小舅母生了?是男是女?”
说到孩子,元娘笑得比花还灿烂,也顾不得教训覃初柳了,“男孩,又是男孩儿,你说说,不生是不生,这一生啊,三年生了俩男孩儿。我就说芷卉是个有福气的,下一胎再生个闺女,这日子就圆满了。”
覃初柳点头笑应,刘芷卉确实有福气,和小河恩恩爱爱,现下家里也几乎都是她在做主,安家村就没有比她更风光的女人了。
进到正堂,谭绍维正在和贺拔瑾瑜下棋,诸葛尔坐在贺拔瑾瑜身边给他支招,三个人就像孩子似的为了一颗棋子争来争去。
元娘进来看到这样的情景老大不乐意,“就这么会儿功夫你们也能下盘棋,就没人在意我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