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两边各摆有十八般兵器,一短须汉子正兀自摸抚着那些兵器发呆。借着些微的月光,只见他相貌略宽,浓眉大眼,体格健壮得很。
忽然,窗外风起,黑影一闪,随即隐没。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短须汉子道。
厅门骤然打开,走进一蒙面夜行女子来,月光随之投了进来。
“你便是十一年前那个小女娃?”厅内那人道。无人应答。
“兵器任选吧。”厅内那汉子又道。
那女子只冷冷道了声:“不必了。”说罢手一扬,一柄扇子早已在她手中,道:“洪邵鹰,动手罢,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洪邵鹰从兵器架上刷地抄起一把金刀。这金刀其实并非纯金打造,乃金在其外,铁在其芯,净重六十三斤。洪邵鹰将那金刀使得开来,虎虎生风。本微暗的堂内立时亮堂了起来。原是一套“神龙刀法”。
只见洪邵鹰一招“群轻折轴”缓缓使来。看似轻柔无力,实则后劲无穷,夹着一股劲风迎面扑来,直吹得那女子长发飞舞。
那女子攸地一招“燕飞蝶舞”,避过这一刀,向洪邵鹰窜去,扇骨打他双胁。洪邵鹰刀锋回转,收住攻势,回刀直削扇柄。蒙面女子那扇使得半空中,忽地急转,反打刀背,弹了开去。两人各自退开几步。
洪邵鹰本该料到此扇骨乃精钢所制,否则她断不能以一木扇迎敌。
姓洪的不由得夸了一句:“不错,将你爹的杖法容入以扇打穴的本事来,不愧为名门之后。这招‘回杖式’当真是使得妙绝,比令尊薛神勇当年尤有甚之。”
“少罗嗦!”又一招“截杖式”横打了过去,接连一式三招,迅猛无比。
姓洪的那柄金刀六十三斤,居然被他使得轻如木刀一般,足见其膂力强劲。金刀也“刷刷刷”数刀,将这三招尽数格开,最后一刀向蒙面女子下盘削来。这招正是他的成名式“无山不麓”。
蒙面女子大骇,忙腾空跃过,铁扇跟着向洪邵鹰头部敲落。“刷”地一声金刀从蒙面女子鞋底削过,削去了薄薄的一层底,只是他发带却被蒙面女子挑去,头发散了开来。
待蒙面女子落地。左脚早已反踢洪邵鹰身后,却被那柄金刀用力拍开,女子大惊,忙前跃几步,回过身来。心想:若他那柄金刀不是侧拍过来,而是横削过来,自己哪有腿在。莫非其有意想让,也未可知。
突然只见漫天飞舞的,是金镖,是银弹。不,都不是。是蒙面女子不断向他飞掷着飞刀,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尽是金刀斫断飞刀之声。两人都大惊。蒙面女子惊的是此人武艺之高,洪邵鹰惊的是她身上的飞刀如此之多。
一眨眼工夫,飞刀完了。两人对峙,似乎也可清楚地听清自己和对方的呼吸之声了。蒙面女子只觉腿上疼痛,不知如何应对。
“很好,想不到薛神勇有后,而且他的女儿居然如此有出息了。他在天也该有灵了!”
“你不用假惺惺,否则当年不会杀死我爹了!”
“我只求你一件事。你的爹是我们八兄弟杀的没错,二哥当年就死了,现在我们兄弟七人,我求你能饶过了他们六人,还有,饶了我的家人,这件事与他们无关,望你不要滥伤无辜,好么?”
“我凭什么听你的。”
突然,只见洪邵鹰跪了下去,跪在了那蒙面女子面前。女子大惊。洪邵鹰道:“我求求你,我们当年酿成大错,实非故意,只是受人之愚,你要报仇,找我好了,求求你饶了我的兄弟们和我的家眷。洪邵鹰给你磕头了!”说罢当真磕了下去。蒙面女子还记得他那张脸,那是让她在痛苦中生活了十一年的八张脸的其中一张,只是这张脸苍老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围攻薛神勇时那个俊朗的模样了。
“你算了吧,何必假惺惺作态!你当年杀人时为什么不想一想,他也有家人,他也会有兄弟?我没本事,我杀不了你,你杀了我得了,免除后患。你不杀了我,我迟早回来找你报仇的,我现在功夫不好,将来可不一定!洪邵鹰,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报仇!”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动手,我死有余辜,但请你不要为难我的亲人,还有我的兄弟们,你现在打不过他们的。不,所有的罪过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洪邵鹰站了起来,操起他那把大金刀,回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门外一声凄厉的惨叫,是猫。
“自杀,休想!”语音刚落,那把金刀居然径向门外摔去。不是那蒙面女子。蒙面女子也正自诧异门外来人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你作恶多端,哪能如此轻易自杀了断,让我来杀了你!”
只听得洪邵鹰呼吸渐渐弱了下去,半盏茶的工夫,洪邵鹰倒了下去,向后倒了下去,突地飞出门外,摔到了门外长河中。
蒙面女子冲出门外,啪啪啪几声,怒斥道:“我给爹报仇,要你们插什么手!”
“是我要她们来的。”
“姐!”
很快,门外没了声音。死一般的沉寂。
夜色依旧,不变一点儿,还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