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眼睛又变得赤红,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落。
我和林冲同时说了一句“节哀”,然后对视一眼。按照他的意思,那位王大人的死,就不是患病那么简单了。若能证明这位王大人死于非命,这案子也就能坐实了。
“那遗书和清册现在何处?”林冲问道。
“吕大人,您可知王大人葬身何处?”我则问道。
虽然都是破案,显然我和林冲的思考回路并不相同。
“下官将此物藏在苏州城外第一间驿馆的雅舍之中。”他喘了口气:“真真画筒之中,有一卷墨兰,题着‘俗人哪解此,看叶胜看花’的,地图便在画轴之中。”
“看叶胜看花”,这暗号还真妙。只是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以寻人为第一要务,所以还未来得及整理真姑娘的遗物。
又安慰了他几句,我与林冲便一起离开了客房,匆匆赶往刑房,找出那副卷轴,小心的抽出其中的地图,林冲看了一眼,便将地图收入怀中,对我道:
“事不宜迟,我即刻便出发。我已传令司马与兵曹增派人手护卫府衙安全。翔之——”他握住我的手,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我在外之时,府中之事,汝均可从权处置。”
苏州府的长史上月丁忧,回乡守制去了。吏部年终事忙,只说要等上计结束后,才能派员前来。这么大的责任,他便这样一下子压过来,我还能怎么说。将手指从他的掌心撤出来,我微微一笑,说道:“不会有那万一,倒是大人要多加小心。”
说实话,他的情形比较不妙,只要他这么一出府,今天被我威胁了的那位仁兄,岂有不跟着去的道理。
还好这一宿太平无事,我放下手中的医书,推开枕雪阁的窗子,梅花的清芬沁入心脾。在初升的朝阳之中,林冲那一袭玉色的大袖衫,行动间光彩跃动,正朝着这边走来。那双晶莹明澈的凤眼温柔四溢,带着无比让人的心安的气息,安静的微笑。
“翔之,昨夜辛苦了。”
我摇摇头,辛苦的人是他才是,长途奔袭一个来回,不过看他这个样子,这事情是成了。困倦一下子涌了过来,我已经快两天两夜不曾合眼了,现在应该是面色入土了吧,但是在将这些证物交给那位钦差大人之前,我们都只能撑着。
当天林冲便派人前往扬州府发照会,只说扬州兵曹吕才作为映香院灭门案的重要证人,被留置在苏州府协助调查。这招敲山震虎效果明显,在接到扬州府方面的“强烈抗议”之后,接下来的两天都是风平浪静,我照常办公。受理的也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不过越是这样,越是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位吕大人在恢复了些气力之后,便挣扎着去了尸房,悲恸之下又晕了过去,现在仍回到床上调养。曲玲珑找上门来,敲定了在真姑娘的第七日出殡敛葬,遗体先停在映香院中,随后将安葬在虎丘后山灵地。
数数出殡那日,正是除夕夜。早上起来我便收拾了一身白色素服,刚刚穿戴完毕,就听到拍门声传来,林冲的声音响起:
“翔之,可起身了?”
这几天这位林大人仿佛转了性,竟懂了礼数了。若在往常,只怕就推门直入了。我走过去开了门,只见他一身白衣站在廊下,头上没有加冠,只用锦带与玉簪固定了长发,更显得丰神如玉,俊美出尘。
他见我如此打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今日是翔之的生辰,本应隆重贺之,却偏值多事之时。愚兄惟有以此物相赠,还要翔之莫嫌轻薄。”
说完便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我,我道了声谢,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件白狐披风,雪青色的缂丝凤纹针脚细密,精致典雅。我拉起披风的一角,触感轻暖非常,缎面之上竟有银色的流光转动。古语曾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何况这件衣服里外的料子都是上好的,不消说,想必贵就一个字。
“这太贵重了,请恕凤君不能接受。”我皱起眉,这位大哥未免也太大手笔了。
“翔之无须推脱。”他微笑着道:“礼物无轻重之别,在乎送礼者的本心。何况此件披风除翔之之外,亦无人可匹。”
他强行将那披风展开,围在我身上,说道:“大丈夫不拘小节,翔之若想答谢,今晚便在福满楼设宴,还席除岁如何?”
看来这份好意是推不掉了,也罢,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以其他的方式还掉。
作者有话要说:hello,亲爱的tx们,新文到底写得如何,眼见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是不是我越写越烂了。大家有啥米意见一定要说,我还想越写越进步的说。就像我常说的,好的读者是作者成功的一半啊~~
——被bw到泪奔的老年痴呆无梁某雪掩面而下
兰陵王
当我们到达报恩寺时,曲玲珑一身素白,手中抱着琵琶,独坐在灵堂的一角,低首弹着哀伤的曲调。我与林冲都停住了脚步,而与我们一同来的吕才早已克制不住,踉踉跄跄扑进灵堂,俯在灵前,随着肩膀的起伏,压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