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从她的手里拽出了自己的衣袖。
“三妹……”她眼里出现错愕的神情,语气也急促了起来:“你要想清楚,就算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要在这后宫里安身立命,凭你大而化之的性格,只怕不那么容易。你我必须相互扶持,方能站稳一席之地……
我打断了她的话:“一大早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
她被我这样打断了话头,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不悦,又很快的隐忍了下去,勉强的笑了笑,冲着身后摆了摆手。两个宫女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放着两个做工考究的嵌金紫檀木盒,舞秀用一种略显倨傲的姿态,依次打开了两个盒子,深红色的丝绒垫上,是珍珠和红宝石的首饰。映着晨光,正散发出灿烂的光彩。
她得意洋洋的笑了笑,故作谦恭的说:“我特意这来这些首饰,给妹妹添妆。”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初次见面时,那个伸手替我擦掉泪水,脸上带着羞怯笑容的舞秀;月夜里和我一起弹奏《春江花月夜》 舞秀;谈论起自己心上人时,那个双眼闪亮,脸颊绯红的舞秀……
她们真的都是同一个人吗?
“三妹?” 舞秀的一声轻唤将我从沉吟中唤醒,我望着她充满了期待的双眼,反而有了一种好戏落幕后,意兴阑珊的感觉。
“娘娘要是没有别的事,恕西夏公务在身,不能奉陪了。”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还请娘娘今后行事慎重,韩皇后的身后有皇太后,有丞相韩高和整个韩姓的族人。”我的话还没说完,但是从敞开的窗户望出去,王公公那矮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小径的尽头。
我加快了速度把我剩下的话说完:“请娘娘一定要记住,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恩宠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你要是以为我真的有幸受到了皇上的宠爱,那你就错了。”这是上次争吵时,我就想对她说的话。至始至终明德对我所表露出的,除了利用就只有一种奇怪的收藏癖好。就好象一个任性的孩子,执意要在自己的玩具盒里加进去一个自己没有的收藏品。这个,也能叫做“爱”吗?
我摇摇头。我的相貌并不是多么的出色,个子太高,性格又不够温柔。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魅力可以羸得他的心——如果他还有心的话。
“三妹!” 舞秀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低呼:“你不打算和我和解了么?你是打算独善其身?你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对不对?!”
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我的脚步微微一顿,心里慢慢的浮起些许荒凉的感觉。
“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打碎了。我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
从南华门前往刑部的街道上都已布下了重兵,看他们的服色,应该都是九门提督韩年的人。这些士兵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身手,但是胜在人多,真要层层包围上来,也颇让人头痛。
护驾的还是沈沛,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如果能制服了沈沛,其他的人倒也不难对付……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偷瞟了一眼沈沛,没想到他也正在看我,深沉的目光里除了审视,似乎还有一丝隐约的不安。
我连忙移开了视线,他,该不会看出了什么吧?
刑部大院和我离开的时候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罗进陪坐在末席,他看上去更黑也更瘦。他的上首,是九门提督韩年,他的对面哪个座位,去年这个时候,坐着的人,是明韶。
三天之后,就要娶亲的明韶……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明黄色的仪仗下那个披着金甲的人身上。因为离得远,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一看到他,一股难以遏止的恨意却从心里澎湃而出。
我握紧了刀柄,心里隐隐的升腾起想要报复的欲望,那是一种类似嗜血的燥热,让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瞬间警醒。双眼也不受控制的开始搜索御座周围的防护。我知道在御座的后方有沈沛的两支分队,每支分队的人数大概在二十人左右,都是禁军之中的高手。但是他面向校场,在他的前方并没有防护,如果我的动作够快,应该可以抢在护卫冲上来之前……
“西夏!”
这一声突兀的喊叫瞬间激出了我一身的冷汗。脑海里各种各样的念头也纷涌而出:如果行刺不成,不但我要死,记氏也会被灭九簇……;万一行刺成功,明仪会是下一个登上宝座的人,他没有外戚的支持,在朝中树大根深的韩氏家族和握有军权的楚元帅一派定然会起纷争,只怕会大乱……
“西夏!”沈沛象一个鬼魅一般的出现在我面前,满脸都是探寻的神色:“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昨天夜里怎么了?一大清早要调我的亲兵来护送你进宫?”
他的话突然之间提醒了我。从今早情形来看,明德只怕暗中已对我生出了戒心。行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他的前方虽然没有防护,但若是一个布好的局呢?
大热的天,我的额头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正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他,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声说:“皇上宣西大人!”
沈沛眉头一皱:“什么事?”
太监似乎对他颇为忌惮,后退了一步,说:“武试的胜出者孙新挑战上一届的胜出者。皇上已经准了。”
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绕过沈沛,急忙随那太监进了内院。
校场的中央就站着那位神情倨傲的胜出者。不到二十岁的年龄,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眉宇间的神气似乎全天下都不被他放在眼里。看到我进场,也只是很傲慢的拱了拱手,说了一句:“西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