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渐多,道路却不宽阔,月蛮见梅林下了马,自己便也跳下了马,慢慢步行而过。
梅林牵马走在前头,她跟随其后,远远地便听到有位老者拦住了梅林,劝她:“小公子,前面打仗了,别再往前走了,赶紧向北边逃吧。”
只见着梅林的身子顿了顿,不一会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包干粮,塞到了老人的手里,“老人家,我那边还有亲戚,这兵荒马乱的,一旦走失了,以后想见个面就难了。”
老人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梅林的干粮塞进了怀里,连道了两声谢谢,便领着家人继续向前赶了。
月蛮一边走着,一边怔怔地看着梅林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慢慢地笼上心头。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那个她从心底憎恨,仇视并发誓要打倒的人慢慢地消失不见了。是她慢慢地变了,还是自己慢慢地变了,亦或是,她们从来未曾改变,改变的只是她看问题的方式……
待到路稍微宽了一点的地方,月蛮连忙追赶了几步,与梅林并肩而行,提醒她:“看这样子,一路上都会是难民,要是都这样避让不赶路的话,只怕再有三天也到不了楚营。”
梅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嗖’地一声骑上了马,向前奔了去。月蛮紧跟其上,俩人继续一路向南,再不停歇。
第八十九章 兄弟
更新时间2011…3…21 12:59:45 字数:2511
(今天九危偷懒在家,所以提前将今天的章节发出来。)
********
齐川边境柳巷谷。
南楚多丘陵,山脉众多,此柳巷谷是紧临齐川边城的一个小山谷,如果要按地界来划分的话,此处应该归属齐川所有。只不过这里四周皆是山峰,地形又错综复杂,几乎不曾有人居住,而且齐川的南境边城已经有相当完备的军事防御,因此,柳巷谷基本不被齐川管辖,是为无人之地。
而此时,楚军的几万将士便将营地扎在了这柳巷谷之中。
主将帐篷之中,楚秉容坐在帅座上看着桌前摊开的一张地图,正凝眉深思。
五日前集三万主力第一次向边城南门进攻,破城而入后,竟遭齐军一记空城记,被齐军堵截围击,损失兵将近一万人,若不是发现得及时,差点全军覆没。
如今齐军乘胜追击,十万大军竟将他们围困在这小小的柳巷谷之内,犹如圈中打狗,好不狼狈。好在柳巷谷地形复杂,齐军并不敢冒然突进,让他们有个暂时喘息的机会。
而前几日连发三道急奏将此事奏报朝廷,让他们派兵增援,谁知竟石沉大海,一去再无踪迹。
楚秉容此时是焦头烂额,心急如焚。他们的粮草只够五万人半月之用,如今就算紧衣缩食,也只能勉强撑个二十天,如果朝廷再不派兵增援,这余下的四万人只怕也要尽数饿死在这了。
他犹记得刚出发前他那小二弟跟他说起的忧虑,但他一向心高气傲,总以为二弟一介文官,胆小怕事,哪里懂得什么前线战事,竟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二弟的一番话还真说对了,齐川那边是假意调军北上,实际上十万主力仍留在边城纹丝不动啊,只怕是他们早就埋伏好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时有人掀帘而进,楚秉容一向治军严谨,军将之间恪守军规礼节,此时能这样不作通报便直闯而入的,除了他的三弟楚冬凛也别无他人了。
因此他看也没有抬头看一眼,便道:“冬凛,朝廷有消息了吗?”
掀帘而入的正是楚冬凛。
楚冬凛一脸肃然,看了看上座面容凛冽的大哥低声道:“没有,还跟前几天一样,完全没有消息。”
听了楚冬凛的话,楚秉容双眉紧紧锁在了一起,突然‘哗’地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脱口便骂了起来:“爷爷的,真他娘的见了鬼了。老子就不信,在他齐川的防守下就飞不出一只苍蝇去。”
听见大哥的脱口大骂,楚冬凛尴尬地皱了皱眉,他们三兄弟也算出身世家名门,从小身受良好教养,对于诸般礼仪,他们自幼便耳濡目染,言行举止之间不自觉地便能做到高贵得体,自是很少会有这样的粗俗之语,而如今多年不见,大哥竟……
楚冬凛想着便暗暗自责了一下,祖父戎马一生,为大楚开疆辟地,立下过汗马功劳,祖父也一直引以为傲,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南楚一代大将。但父亲天生体弱,没有如他所愿,虽也是光耀一生,拜为一国臣相,但始终是一代文官,成为祖父的心头大憾。
因此大哥一出生便被全家寄予了厚望,自幼便跟随祖父出没军营,十四岁正式从军,一直是祖父与父亲的骄傲,也是他们整个楚家的骄傲。军中的生活本就不比外面的锦衣玉食,大哥却极能吃苦耐劳,军中艰苦从不对人抱怨,这样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不诉苦不等于不苦,单看大哥晒得早已退去娇贵白皙的粗糙肌肤,便能知道军营的日子有多辛苦。如今不过是一两句粗口,他又怎么会在意这个……
“大哥,不如让我去……”楚冬凛想着,刚毅的脸上便多了几分绝决。
“不行!”可还不等他说完,楚秉容便否决了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站在下位的三弟,颇有一副长兄为父的威严。
楚冬凛知道大哥的脾气,对待两位弟弟,他向来严厉,也不苟言笑,在他和二哥还在玩泥人打野仗的年纪,大哥已经真枪实战的上阵杀敌,因此心里自然总把他们当做还未长大的孩童,处处约束,处处管制,更别提让他去冒诺大干系和风险了。
但如今形势紧迫,接连几个回去送信的人都杳无音信,定是中途被齐军拦截杀害,亦或是出了别的什么意外,大哥虽然看不上他的能力,但他清楚自己的实力,眼下没有什么办法比让他亲自去一趟更让人放心了。
因此他向前迈了两步,挺了挺身子,对着上首的楚秉容凛声说道:“大哥,你是一军之帅,不能意气用事,你今天不让我去,总得要个理由。”
楚秉容闻言抬起了头,好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眉眼里都带着轻飘飘的笑意,说道:“多年不见,大哥倒是未曾留意,冬凛已经精壮了不少,长大了。”
“大哥!”楚冬凛已是一脸黑线,任是他平日里历练出来的沉稳性子,也有些烦恼与燥动了。对方首先就不把你放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样的对话不免有些鸡肋,就像一拳砸在了软棉花上,明明使足了劲,对方却不痛不痒。
楚秉容兴许是看出了楚冬凛脸上的不悦,想起他毕竟也已是南楚暗卫营的二卫官品,自己的言语与态度的确有些轻挑,因此连连调整了语气,正色道:“吴楚和亲后,你自作主张,去而不返,这我都不作计较了,这次你又不得皇命,擅自潜进前锋营,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我楚家世代效忠楚皇,你既然身为臣子,凡事就不可随心所欲,这次若再放纵你返回樊阳,先不说你是否能顺利逃出这柳巷谷,就是你真返回了樊阳,那又如何,岂不只会落人话柄,陷楚家于不义?”
樊阳是楚国都城,距目前柳巷谷大约有五百路程,途中经两座城池,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三日脚程才能到达。楚冬凛原本算计好了一切,认为自己有至少六成把握能从这里逃出去,顺利返回樊阳,但如今听大哥这么一说,心中不禁一黯,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不久前做出了人生的一大抉择,跟随在那个女子的身边,从而抛弃了家国。
见楚冬凛不说话,楚秉容的声音放软了些,好言劝道:“你先下去休息吧,送信的事大哥会再想办法的。”
想办法?俩兄弟心里都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形势对他们已是极为不利,齐军兵分三路,分别在北向谷口,东向谷口以及东北方向的一个小小峡谷处布置了大量的兵力,其中以东向和北向为最,各处足有两万余人把守,根本连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而此去樊阳,必绕东口而出,前几次派出的斥候便是由此口潜出,却再也无回。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