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头顶几十米高的地方,仍旧有青色的石壁掩盖下来,可以想像一下,我们始终是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回到冠南五郎他们身边去。
甬道的地势一路向下,并且我们脚下的路越来越宽,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是斜行向上走向阿房宫的世界。
苏伦走势很急,看她的样子,只恨不得将轻功施展到极限,飞速奔向尽头。我们真的到了尽头,但却是一个巨大的灰色广场,挡住去路的是一幢高不见顶的巨型大厦。在两侧石壁的夹击约束下,大厦岿然屹立,正面布满了大小一致的窗口,每一个的尺寸都是两米见方。
这样的建筑若是出现在港岛街头、开罗市中心都不会令人太过讶异,但现在是在一座大山的腹地里。
环顾四周,这是唯一的去路,除非我们有飞鸟的翅膀,可以一飞冲天,越过高楼。
广场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满地青石和石缝里的黑色苔藓。大厦的外墙是石青色的,所有的窗口都呈现出一种诡异肃杀的沉寂冷漠,如同怪兽咧开的一张张大嘴。
“这就是幻像魔说过的迷宫,看来,要想顺利出去,还得费一番周折呢。”我不无担心地向身后望了望,生怕那些不断膨胀的冰块会一路追赶过来。
苏伦冷静地点数着窗口的个数,沉默了五分钟之久,才黯然长叹:“风哥哥,这是一个横竖各三百六十一个洞口的立体迷宫。假如正确的通道只有一条,我们能通过的概率差不多是几亿分之一。”
“我们没有退路。”我只是在冷静地阐述事实。
“对,没有退路。风哥哥,你能完全相信我吗?这一次,我来带路,你跟在后面,好不好?”她笑起来,虽然满脸疲倦,但依然保持斗志,绝不流露出懈怠沮丧的表情。
“苏伦,我相信你,就由你来带路。”我特别加重了“苏伦”这两个字的份量。
“好,我们走吧。”她站起身,笔直地前行。
我们并排着穿过空旷的广场,进入了靠近右边的一个洞口。洞口的前、左、右方向各有一扇半米宽的小门,只能容人侧着身子挤进去。苏伦仍旧向前走,连续过了七八道门,忽然转向右侧,登上了一架小小的石阶,进入第二层的一个房间里。
我们的身边和脚下全部都是石头,无处不在散发着浸人皮肤的寒意。苏伦脚步加快,连续上了三楼、四楼、五楼,接着又向前直行。她手里并没有什么图纸之类的帮助工具,只是在凭着记忆和感觉迅速穿行于石室里。
藤迦从“海神铭牌”里也参悟到了一个奇妙的立方体,那是一座纵横各三百六十一个通道的迷宫,与眼前的建筑物何其相似?我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揭穿“苏伦”的真实身份,张了好几次口,却被她的自言自语打断。
当我们走到第十楼之上时,苏伦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并且好几次碰到了死胡同,根本走不通。
“苏伦,你……感觉好吗?”我去牵她的手,干冷的指尖像是浸在冰水里。
“还好,只是有记忆力枯竭的感觉。风哥哥,我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她靠着一个墙角,慢慢盘膝打坐。借着地面上反映出的微光,我看见她的脸惨白如纸,唇紧咬着,鼻翼不停地扇动着。
“这个迷宫的构造法则,是最大限度地延展穿越者需要走过的路,几乎所有的房间都要历经一遍。接下来,我需要你背我前进,以节省自己的体力,而且,还要你百分之百地相信我。”
她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变成了蜡黄色。
“你相信我吗?”她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相信你,苏伦。”我回望她,希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假如她是“藤迦”,又能带给我什么?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进入迷宫,就要耐着性子走下去,直到有一个或对或错的结果再说。
“谢谢。”她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背我。”
她说的话越来越简短,中气虚弱之极。
我弯腰背起她,在她的手势指引下,缓慢地前进。她的身体变得很轻,柔软得像最纤薄的羽毛,令我感觉这是在一场古怪的梦里。
脚下的路越来越滑,渐渐泛起了白霜,寒冷的感觉更是与时俱增。有一段路,是反复沿阶梯向下的,每走一层,都坠入更深更冷的黑暗中,如同要一直走下十八层地狱去似的。
“相信我。”她在我背上垂着头,脸贴在我的脖子上。
“我相信。”我轻轻地回答,仿佛怕惊扰了她的睡梦一样。
我看不到哪里是路的尽头,只是从一个又一个门户之间穿过,在看不见的黑暗中,是几十个、几百个等待我走过的门。三百六十一个乘以三百六十一个房间的立方体,那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风哥哥,我们要加快,假如那些古怪的冰块追击而来,某些房间被冰塞住,咱们就出不去了。”她努力抬起头,向前面黑暗中反射出的冷光叫着。果然,地面、墙壁上开始结冰了,再走了几个房间,触目之处,全都成了冰面、冰墙。
“向下去,再过两层阶梯,就是迷宫的最底部,风哥哥,我们必须……加快……”一阵剧烈的咳嗽截住了她的话。我立即加速,在湿滑的冰面上跌跌撞撞地前冲。
冰块的增长速度极快,最好经过的几个门口几乎被封住一半,我和藤迦是侧着身子“挤”过去的。幸好,我们及时通过了关键部分,开始重新向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