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王宗超又是一挥,将几千块碎骨碎肉抛入灾民群中,看似随意的抛洒,其实都针对最为虚弱,最需要进食的灾民而去,由于一气相连,王宗超对于每一个灾民的身体状况都清楚得很。这一路他已经用这一手将十几只吞食尸体的野狗以及几十只乌鸦变成速食干粮。
随后,他又再发一掌,将灾民尸体所在之地轰成流沙,尸体沉入地下,也算就此掩埋了。虽说饿到极点,人肉也算不得不吃,不过眼下还没绝望到这地步,总算可以兼顾一点人性问题。
没有争抢,每一个取得碎肉的灾民自行吞食,没有取到的则依旧默默跟随王宗超向前走。
那名与母亲弟弟一起被王宗超救下的小女孩也得了一块碎肉,她先将碎肉递给母亲,在母亲一再拒绝之后,才张口小心品尝,细嚼慢咽,随后又高兴地向王宗超大声宣告:“叔叔,这块肉比上一次的肉焦味淡了些,好吃得多!”
王宗超自己也取了一小块肉末尝了尝,随即露出一个会心微笑:“看来我的火候控制很有进步,不久之后,或许可以创一门‘冰火解牛掌’,一举成为天下名厨。”
“但明明是狗,为什么叫‘解牛’啊?”
“嗯,那是因为用在牛身上效果更佳……”
“叔叔用的是武功吧?但武功不是用来打人的吗?”
“这理解就错了,武功不止可以用来打人,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与小女孩随口应答着,王宗超放眼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土城空旷的城头上满是火堆灰烬痕迹,城墙下、城角、城楼上四处都是士兵或者灾民的尸体。无数大腹鼓胀,四肢干瘦的灾民正尸体之侧东一堆、西一簇聚集着,手捧军粮,口中发出渣巴渣巴吃食声。或者由于饿了太久咽得太狠,他们个个双目暴凸,眼露凶光!
不同于跟随王宗超的这批灾民大都是老弱妇孺,这些灾民基本都是青壮年,眼下的他们显然已聚集起来,强行攻陷并洗劫了一处军寨!
在天地风云世界,军方也拥有人数不菲的高手,统领一军的名将更是个个拥有宗师等级修为。这群灾民看来都无武功在身,又缺乏兵械,然而神态自有一股异乎寻常的凶态,看来与大量进食蝗虫以及某种来历不明的土饼有关,加上人数众多,竟然能够击溃一支据城而守的正规军。当然,这一切的关键也是他们也有武林高手的支持。
此时一路跟随王宗超的灾民也看清了前方的状况,随后王宗超便感受到“武神战铠”寄托的愿力稍稍减弱了些许,眼前这些批灾民的战果显然让某些人另起心思,不像之前一样毫无保留地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王宗超身上。
王宗超原本就没有对他们包办到底的意思,更不准备将他们发展成自己的虔诚信众,见此情况,也是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随手向天一招,空中立即有一股寒流生成,在天空旋绕几周,空气中的水分顿时凝成一颗颗豌豆大的冰雹,纷纷洒落难民群中。
旱灾最大的问题是缺饮用水,干燥的空气很难形成大雨,哪怕稍有小雨,也很快就会消失在干涸的土地上。以王宗超眼下的天人境界,依然做不到随意呼风唤雨,不过仍然可以在小范围内凝水成冰,灾民也不难拾取吞服。
这一手他一路已施展了不下十数次,以此解决灾民的饮水问题,所以这群人都已习以为常,不过对面聚集在土城四周的灾民却是首次目睹,顿时出现一阵骚乱。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更觉心头一凛。
单纯凝水成冰不算什么,武林中修行阴寒属性真气稍有所成者都可以做到,然而若是在异常干燥的空气中大范围制造冰雹,能够做到这一手的已堪称凤毛麟角。更何况这聚在一起的三万余灾民虽然走得谈不上齐整,但呼吸竟是异乎寻常的一致。当三万人一同吸气吐气时,他们头顶的一片天空竟然出现一种扭曲波动之感,仿佛天穹也在微微沉浮凹陷着呼应他们的呼吸。明明不过是一群朝不保夕,衣不蔽体的蝼蚁般孱弱灾民,但当他们汇聚起来时,却已隐约有一种吞天吐地的壮观气势!
此时王宗超已从人群中飘然而出,也不见如何动作,就已经来到一处城头,举头看向一名被五花大绑,吊在一根旗杆上的男子,虽然面目大半被染血的乱发遮蔽,但还能看得出是一名年纪不大的青壮年。
一天半下来,这些灾民的呼吸节奏与内气循环已经形成一种惯性,个别炼气资质较好的,甚至已勉强能够自行吐纳运气,所以王宗超就算离去片刻,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妨碍。
“请问前……阁下是?”一名广额深目,隐有骄狂之态的青年在崎岖陡峭的城垛间几个流水行云般的转折,瞬息便到了王宗超面前,在身后留下一串蜿蜒如龙的残影。摄于对方的高深莫测,他原本下意识地想称呼前辈,但见到王宗超似乎年纪比他还要年轻些,又改称阁下。
忽然只听一声佛号,一名身材肥大,胡须浓密,面泛宝光的僧人步伐如山,一步步走上前来,向王宗超合十施礼:“施主一路不惜耗损元气营救灾民,可谓菩萨心肠,万家生佛之举。不知如今可是为加入义军,替天行道,解万民之倒悬而来?”
“喔,我可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王宗超看了对方一眼,笑而摇头,“不过随手帮了些人而已。”
“随手……”注意到王宗超一脸风轻云淡的从容之态,僧人不觉暗自嘀咕,他正是无双堡的大护法释武禅,而另一名青年则是无双堡少城主独孤明,这次灾民起事甚至攻陷军寨,关键正是他们从中主导。虽然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对于灾民也旨在利用,但为方便行事,尽可能吸引同情灾民的高手加入,仍然打起了大义名号。
他老远就在关注王宗超的一举一动,对于王宗超一系列行为,尤其是单凭输入真气救活垂死灾民的做法暗自骇异。哪怕他在武林中已称得上是威名显赫的高手,但如果没能取得足够粮食而单凭真气来救人,那么累死累活,估计最多也就让十几人多活两三天罢了。哪能像王宗超一样轻松惠及数万人,而这种让数万人同步呼吸吐纳的手段,更让他感到高深莫测。
心中已明确王宗超绝对是他无以比拟的旷世高人,他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设法把对方争取到自己一边来,当即向王宗超诚恳告知:“施主要救人,终究还是要带他们走出这片绝地。但前方已被‘镇武候’雄奇所率‘镇武军’封锁,无论人畜皆不得通行。雄奇一向为人霸道酷厉,虽功勋显赫,亦杀伐甚重,多有屠城灭地之举。朝廷用此人封锁逃荒之路,其用意显然只为让此地百万民众速速死绝,免得遗祸京师繁华之地。当朝天子一向以仁治国,必是受了奸佞蒙蔽方有此昏庸无道之举!若施主真要救下这些人,何不与我等一并齐心协力,击溃‘镇武军’,直入京师,兵谏当朝天子,还一个朗朗乾坤!”
王宗超饶有兴趣地笑了一笑,说了一句:“我听说镇武侯雄奇数十年间内镇江湖群雄,外慑四海蛮夷,既为绝世武将,亦为天下第一高手,麾下也有众多高手辅助……”
“阁下此言差矣,雄奇所谓天下第一高手之名来得侥幸之极,若非二十年前‘无双剑圣’、‘天剑墨名’两大绝世高手先后退隐,又岂有他嚣张的份?”话音未落,另一边的独孤明已大声反驳,又将手指向那吊在旗杆上的高大男子:“阁下可知此獠是谁,又是何人将此獠降服?”
王宗超抬头望去,只见那人身上有着数十道沟渠分明,简直比用尺子量出来还要齐整的伤痕,每一道都不算伤得太深,没有危及生命,但却透着凌厉无涛的无情剑意,仿佛将那人困死在一个利剑交织成的囚笼中一般,稍有动弹,立即就是利刃剐身。
还未等王宗超回应,独孤明就迫不及待地接口道:“此人正是雄奇依为左膀右臂的得力副将,‘云将’霍振云,雄奇遣他率兵扼守此驿道关卡。但不久前剑圣老人家出手,便于万军中将他如探囊取物般拿下,其军又在这众多弟兄齐心协力之下转眼溃不成军!剑圣留他一命,却是要以他为战书,向雄奇约战。雄奇麾下虽兵多将广,但在剑圣剑下,却如土鸡瓦犬,毫无用处,也不容其不应战。若应战,以其徒负‘天下第一’虚名,又能在剑圣剑下撑过几剑?”
“喔,这股剑意果然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