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也探头了出去,也往两座云梯下视看。
就这么一片刻的功夫,两座云梯上那先登的各三四个举盾勇士,竟是不声不响的,已经迅速地快要攀到云梯的中间!陈敬儿吃了一惊,叫道:“狗日的,贼厮鸟爬得这么快?”
他却不知,府兵日常的军事操练中,有专门的攀云梯这一训练科目,长久的训练下来,对於这些精选出来的勇士而言,攀爬云梯,自是就轻轻松松,与平地奔跑并无区别。
——可以这么说,董法律身如猱猴,是他的特长,而在久经训练的老兵们这里,可能仍是难以做到像董法律这样能够徒手攀墙,然在有云梯的情况下,他们攀爬的却不见得比董法律慢。
不等高曦再出言建议,陈敬儿急忙令道:“丢石头!”
一块块的石头,从云梯的端口被推下去,顺着云梯的梯子向下滚落。
有的石头没丢好,滚没两下,就滚出了云梯;但大部分的石头都没滚出去。
底下的萧裕部的勇士正在快速地攀援,突然头上一块块的石头夹着风、带着土,呼啸着滚落而下,若是没有经验的战士,此刻必然已经慌了,但两座云梯上,领头攀爬的这几个勇士却无不百战之老兵,个个都是血海尸山里趟出来的,应战的经验极其丰富。
陈敬儿耳听着他们的同声大呼:“石头!躲!”眼见着他们尽管披甲、一手举盾,却居然只靠着另一只抓着云梯梯子的手,身形灵活的左右荡开,间不容发之际,先后的都将络绎不断滚落下来的石头全给躲了过去!陈敬儿咋舌震惊,叫道:“贼厮鸟,这般矫健的么?”
两架云梯上最上边的这几个勇士,虽然都躲过了石头,但跟在他们下边攀梯的兵士,没有他们灵活的身手,却是虽提前得到了这几个勇士的提醒,而依然没能全把石头躲过,各有兵士被石头砸中。敌人的惨叫声,第一次压住了敌人的喊杀声,陈敬儿亲眼看见,左边云梯上有三个兵士,右边云梯上有两个兵士,相继被石头砸中,骨断筋折、头破血流地跌落了下去。
“可令角楼上的弓手、弩手,加快射矢。”高曦沉着地说道。
陈敬儿立即下令:“令角楼弓弩手,加快射矢!”
北营墙两个角处角楼中的弓弩手,部分在协助东、西营墙的守卒御敌,部分在夹射攀附北营墙的这两队敌兵。陈敬儿的命令传到,弓箭手连连挽弓,弩手奋力引弩,果各加快了射速。
角楼一则高,二则突出於营墙外,不仅是居高临下,且是在攀梯攻营的敌兵的侧边,这射速一加快,不管准头如何,北营墙上攀梯的这两队敌兵,顿时受到的威胁就变大了。上有滚石,侧有敌矢,时或有同袍中石坠地、时或有战友中了敌矢,攀攻的势头遂被打得渐出现散乱。
陈敬儿心头略松,命令不断:“接着丢石头!箭矢不要停!”
两架云梯上的敌兵,约坚持了半刻钟,在接连各有四五人坠地、中矢后,终於是无法再继续攀援,下边的兵士最先跳下云梯,上边的兵士则依次地顺着梯子爬下。
敌人的第一波攀援攻势,算是被打退了。
陈敬儿呼了口气,大声地鼓舞左右两边的守卒:“咱们有营墙,居高临下,贼官兵再凶,想杀上咱营头,他也是痴心妄想!弟兄们,不要怕!就照这个样子打。”
一边给部曲鼓劲,他一边望垛口下看了看。
堆积在垛下的石头,只刚才这一轮防守,就投掷出去了将近半数,敌兵若再攻上一阵,余下的石头就将用完,他令从在身边的郑智果:“赶紧催促民夫,往咱营墙上搬运石头。”
郑智果奔到营墙临营内的这一侧,朝下大呼:“运石!运石!”
营中留有二三百的民夫,李善道给这些民夫也编了伍,闻得郑智果的呼声,两队约百数的民夫,赶忙将堆置在营墙下、用大竹篓装的石头抬起,在看管他们的战士的监督下,抬往营墙。
行在最先的民夫才上到一半,北营墙下,敌人的战鼓声再次响起。
陈敬儿才略微放松下来的心情,登时又紧张起来,紧张之余,比之刚才,还又多出了几分惊诧,他看向高曦,说道:“才打退了贼官兵一波攻势,不到一刻钟,这就又攻上来了?”
“五郎,张须陀部本敢战,萧裕部又是张须陀部的精锐,这才只是刚开头罢了。”
李善道当遇恶战、大战时,喜好说的一句话,浮上了陈敬儿的心头。
他打起精神,奋然厉声,喝道:“贼官兵是精兵,老子们就弱了么?干他娘的!”
北营墙上的百余守卒,在刚打退了敌兵第一波攻势的激励下,齐声大呼:“干他娘的!”
依从陈敬儿有条不紊地下达的各道命令,守卒们有的再去搬、抬石头,有的备好金汁、油脂,有的顶着敌兵从下射上的箭矢、弩矢,往下射箭,面对敌兵的第二拨攻势,再度开始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