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给李善道部送来了几个军医和一些伤药;一个是请他和徐世绩一起去见翟让。
乃是翟让传下了军令,召集各部头领,到他那里召开军议。
李善道令王湛德、王宣德兄弟带着军医赶紧去伤营,给伤员疗伤,把巡视各队讨论的任务交给了秦敬嗣、陈敬儿两人,随后,略微拾掇了下,带上高丑奴,即往徐世绩部的驻地去。
比之昨天,今天凉快了很多。
天空积累了层层的云彩,似是想要下雨的样子。
去往徐世绩部驻地的路上,沿途所过,除了其余部队的驻区,放眼四望,净是昨日战后留下的战场痕迹,箭矢、弩矢处处可见,刀、矛等兵器凌乱满地,斑斑的血迹时有,很多地方的土都被血浸成了黑色,敌我阵亡战士、战马的尸体多尚未收集起来,仍遍横於野,野狗窜於其间,已有不少尸体被啃得断肢残臂、白骨斑斑,微凉的风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等气味。
李善道心里感叹战火无情,从容策骑,看了看刘胡儿,笑道:“刘兄,你好像有心事?”
“我家郎君上午就去拜见翟公了,听翟公说起了一事,回来后,颇是烦忧。”
原来有心事的不是刘胡儿,而是徐世绩,所谓主忧臣辱,故刘胡儿便也如有心事了。
李善道问道:“刘兄,是什么事?”
“……,等见到我家郎君,郎君就能知晓了。”
刚打赢张须陀,全军上下都正开心的时候,翟让能有什么事,让徐世绩感到烦恼?还是不愿打兴洛仓这事么?但这件事,徐世绩昨日就知了,亦不值当今日又烦恼。究是何事?
怀揣着疑惑、猜测,李善道到了徐世绩部的驻地。
进到徐世绩帐中,见礼罢了,李善道察徐世绩面色,果如刘胡儿之语,确是眉间带忧,便不动声色地笑问说道:“大郎,怎似有烦忧?敢问大郎,可是出了什么事体?”
“俺正要问问你的意思,二郎,俺上午去拜见了翟公,你可知翟公与俺说了什么?”
李善道问道:“敢问大郎,说了什么?”
徐世绩起身下地,背着手,在帐中踱了几步,忧心忡忡地说道:“二郎,翟公说,经昨日一战,我军缴获甚丰,粮财已足,他打算休整上一两日后,就全军还回寨中!”
“……,大郎,全军还回寨中是什么意思?”
徐世绩说道:“就是全军还回寨中的意思。”
“……,不打兴洛仓?”
徐世绩说道:“不但是不打兴洛仓,荥阳未取之各县,也不再去打,已取之各县,也不留兵驻守,全军还回寨中。”
“这、这……,大郎,这是翟公的意思,还是谁人给翟公提的建议?”
徐世绩说道:“翟公没有说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别人给他的建议,但俺观翟公语气、神态,他像是已经就此做了决定。”
“大郎,张须陀威震河南道诸郡,昨天咱们一仗,将他大败,他战败身死,我瓦岗义军现已是声名远播,这对我军言之,是趁胜直进的大好机会啊!就算蒲山公之议,攻兴洛仓,的确是有点危险,翟公以为不可,但也不必竟全军撤回寨中啊!不打兴洛仓,我军接下来,却完全是可以分兵攻略荥阳和荥阳周边诸郡!却怎翟公,竟决意全军撤回寨中?”
徐世绩说道:“你这些话,俺与翟公都说了,翟公不肯听从。”
“翟公怎么说的?”
徐世绩说道:“仍是那句话,我军资粮已足,可还寨中矣。”
“……,翟公是不是担心汜水、虎牢、洛阳的驻兵可能会驰援杨庆,来到荥阳?”
徐世绩说道:“俺没问,翟公也没提。不过,俺私下猜度,可能存在这个原因。”
“纵是汜水、虎牢、洛阳的贼官兵真的来了,张须陀,咱们都打败了,他们又有何可惧?翟公这、这……,大郎,这可如何是好?不知大郎是何意思?”
徐世绩是何意思,不用徐世绩说,他既已为此烦忧,当然是不赞成。可不赞成,如徐世绩所言,翟让像是心意已定,则被问到“如何是好”,徐世绩亦无话可说,他又能怎么办?
大帐中,阳光洒入,凉风习习。
徐世绩、李善道两人,一站、一立,大眼瞪小眼,两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