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无妄在用力地挖着那个气味酸臭的马粪堆,铁锨上下飞舞,把马粪扬得到处都是……挖了二尺多深,终于把那‘灰寡妇’弩给挖出来了个头。他把铁锨随手一扔,不顾一切地跳进粪堆里,用双手扒着,将那‘灰寡妇’弩给拽出来。随后便来到马棚外的几个大水缸旁,拿起一个瓢,连续舀着缸中的水,在反复冲洗着那‘灰寡妇’弩……
全无妄此刻的确气坏了,在用力吸了一口气后,那鼻子狠狠往外‘哧’出两股气,腰子脸阴着,来到西屋里。他四下看了看这曾经给自己带来数次激情,又融进很多酸楚的屋子。他嘘了口气,摇了几下头,就把手里拿着的那把‘灰寡妇’弩斜肩背在身上。用左手摸了摸那把始终都伴随着他,插在腰间那根宽皮带的刀鞘里的匕首柄。接着他又把黑金酒囊在桌子上拿起来,也把它斜背在右边腰间。他将手插在怀里,手上的感觉告诉他,还有些银子,就迈开了脚步,毫不犹豫地走出屋子,来到马棚里。
全无妄将马缰绳解开,把马牵到院子里,翻身上马。他刚走到大门口,就见天不在骑马带领着驮子队回来了,正往院子里走。后面还有几十头骡子和马匹,远远近近,陆续地通过那高大的门楼走进院子里……
刚进大门的天不在,一看大掌柜全无妄这副打扮,以为是要出去送急件,就说道:“全爷,您在店里歇着,我替你去送。”
全无妄叹了口气,送什么哟?生了一肚子憋气,我这是出去散散心,往外送气。毕竟是家庭内部里的一些琐事,他也不便于对手下人细说,只能在嘴里应付着:“噢!我去江边,很近,一会儿就回来。”
天不在一听,呀!全爷就是全爷,这货送得真近,到江边去遛一趟,就能挣银子。佩服!佩服呀!他点着头:“全爷真行……”
全无妄不想多说,一催马,冲出‘霸天驮行’的大门。他骑在马上走街串巷往源江边走。刚才在气头上并不觉得累,可在马上这一颠簸,就觉着腰酸背痛头发昏。本想回来好好热乎热乎,解解内心的疲乏。不曾想,好麦子磨黑面,被驴糟蹋了!我这骑马遛弯,有家回不了。他在马上胡思乱想,任马自由往前走……
源江城现在认识全无妄的人,比认识府尹谭大人的人都多。很多人,不管走的、推车、挑担,或骑马,看到在马上眯着眼睛的全爷,都老远给他那匹马让着路。真有点,人富马冲的富豪滋味。
也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辆马车,是厢轿式的,坐人的马车,赶车的车把式看到前面远处来了一匹马,有人骑在上面,也没在意,继续催着马车往前走。
全无妄这匹马可能习惯了人给它让路,主人也没给它指令靠边让道,就依旧在路中间小跑着,因为这里是小巷,路并不宽敞。
车把式一看那马越来越近,丝毫没有让道的样子,快到跟前时,赶紧拉闸,将马车停下来。
全无妄骑的马跑得正欢,突然有个不让路的还有些不太适应,眼看就要撞上时刻,一个急停,加一个急转,就不走了……
全无妄在马上正迷糊着,这也是长途拉驮子人的习惯,马上睡觉晚上赌,不赌去嫖也是输,吃喝酒肉穿肠过,半宿是人早上鬼。马匹这突然外转急停,可害苦了他,睁开眼时人已经被甩了出去。
全无妄不愧是练过武的驮子头,在空中迅速翻腾并旋转,‘嗖’一下子稳稳地落在了路边。他刚一站定,张嘴就骂那个正在下车的赶车人:“眼瞎了,怎么赶的车。”
车把式是个外乡人,远道来源江城送客,不认识这个源江城名人全无妄。本想下车赔礼,一下来就被骂,心里有些不快刚想回两句。抬眼一看,此人全副武装,刀、弩、匕首俱全。顿时,就怂了。连连拱手着说道:“冲撞了侠爷,小的该死,小的赔罪。”
全无妄正在气头上,上前几步,哑音嘴出:“该死,撞墙死,赔罪,拿银子。”
车把式此时吓得哆嗦着,一脸苦相:“我没银子,我还没把客爷送到,哪来的银子。”
全无妄蛇眼一瞪,鹰嘴一凸,恶狠狠说道:“问你车上的客要。”
“我不敢要。”
“你不敢要,就用马车代替银子。”
“马车也是客爷的,我是他雇来赶车的。”
“我不管是谁的,今天不拿银子别想走。”
只见那马车帘子一挑,出现一个面相有三十七八岁的汉子,方脸,浓眉,大眼,厚唇……身材长相总的来说还可以,虽不过人,但也不丢人。一身藏青色半新侠士装,足下千层底布鞋,身配腰刀。他跳下车后走上前来,抱拳一礼:“本人有要事在此路过,冲撞了你,我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