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满对赫连良平的态度很迷幻,大致可以理解为那种见面就烦,不见就想的感觉。
几天前还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下油锅呢,现在却又担忧起了他的安危。
这,应该不叫“贱”吧。
项小满不知道,此时的赫连良平正琢磨着与人对弈,只是这盘棋的对手本人,尚且不知。
冀州北境,定安郡,张氏大院西南角院中。
一群丫鬟小厮弯着腰低着头,步履匆匆噤若寒蝉,来来回回的往返于祠堂内外,为明日腊月初一的祭祀活动做着最后的洒扫。
祠堂内,陈列着诸张氏祖先灵牌的供台下方,一个灰衣华发的老者久久伫立。
老者看上去得有个六十来岁,身材已经略显佝偻,岁月的痕迹犹如一张渔网贴在了他的脸上,每一条细纹都在诉说着他经历过的沧桑。
他微仰着头,注视着堂前的牌位,目光中不露喜悲,双手置于身前紧紧握着拐杖,那手指却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微微发白。
“列祖列宗啊……”
良久,老者才缓缓说出这几个字,也就是这道干涸的声音,才终于让人知道,他的情绪已经低落到千丈谷底。
他长叹一声,又沉默下来。
咣当一声,一道不合时宜的铜器掉落声在这时响起,显得异常刺耳。
霎那间,所有人全部驻足怔愣在原地,不约而同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老者挪动拐杖,缓缓转过头,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身边有一个铜盆,四周全是水渍。
老者迈步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犹如踩在了那丫鬟的心上。
“主,主君,主君饶命。”丫鬟头也不敢抬,只是对着越来越近的黑色金丝翘头履不断叩头。
楠木拐杖最后一下敲在地上,张宝昌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为何这么不小心?”
“主君饶命,主君饶命……”
“抬起头。”
丫鬟缓缓仰起脸,惨白的面容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嗯……”张宝昌微微颔首,“我见过你,你原来是在熙儿身边贴身伺候的。”
“回,回主君,奴婢,奴婢原是熙公子身边的。”
“缘何又到家庙这边来了?”
丫鬟没敢再回话,而是扭头望向一个方位,那里站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
张宝昌看了他一眼,那人便身子一颤,立即跪了下去,爬到张宝昌面前,一脸慌张的纳头拜道:“回禀主君,是三姨娘安排过来的。”
张宝昌眼睛微眯,沉吟良久,轻轻敲了下拐杖:“哪来的回哪去吧,别等到熙儿回来找不到人。”
丫鬟一听,顿时泪如泉涌,又是接连叩头:“谢主君,谢主君……”
张宝昌没再说话,撑着拐杖缓缓出了祠堂。
他穿门过廊,独自一人来到园子北边的一个小院,对守院护卫吩咐了一声:“去叫管家来此见我。”
而后径直进入院中,来到一间房内,这里是嫡子张熙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