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梧听他讲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心中颇是奇怪,想开口询问,又不知从哪里问起,脑海中忽然闪现了周小颦绿带飘飘驾鹤飞行的样子。
太阳渐渐下山,屋中光亮昏暗下来,青衣人伸手,在太师椅右侧把手上一拍,屋顶上发出咯咯一声轻响,陡然间房中如同白昼。
杨重梧抬眼望去,见屋顶有两块木板分开,垂下一颗宝珠,大放光华。
杨重梧也曾在一些书上,讲到过夜明珠,却从没见过,现在见一颗珠子,当真能让暗室有如日中,不由得啧啧称奇。
青衣人缓缓说道:“二十五年前,君晗于三月离开了混沌天地,按说应在六月赶回,因六月是他娘亲的生日,年年如此,可那一年他没有回来。当时,我们只当是年轻人好玩,虽然心下不豫,也不曾想到其它。他已得我六七成的真传,若说谈佛论道、天文地理、寻医问卜、奇门术数,还有水利建筑之学,当世可能除我之外,已没有人及得上他,武功虽谈不上登峰造极,可只要那几个老家伙不来与他为难,倒也不用担心。”
“可到了九月,君晗还未回来,我和他娘都觉得不对,便离开混沌天地出来找寻,结果忽忽一年,恍如泥牛入海,没有半丝音讯。我妻子思念君晗,竟然忧思成疾,只有这里的相安泉水,方能将养她的心悸之症,我们便回转了混沌天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君晗始终不曾归来,他母亲在他离家五年后,终于是油尽灯枯,撒手尘寰,而这一天,正是我和她的相识之日。”
“我妻子过世后,我一直留在这里陪她。五周年时,我在她坟前占过一卦,卦象显示君晗已不在人间,可留下了一双血脉。我遇到我妻子时,曾许下重誓,要与她相守一甲子,当我看到卦象时,忍不住要背弃誓约,去寻找我的孙儿孙女,可再次占卜方位时,却忽而北,忽而东,飘忽不定,星象占卜,均忌卜问自身,天意如此,我便继续留在亡妻身旁,不想一晃又是十年。”
“你先前问我,是谁杀了君晗夫妇,那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恩怨。再过两个月,我与爱妻相约时间已满,我自会去寻他要一个说法。嘿嘿,六十载光阴,霜雪染白青丝,少女亦成老妪,既然放不下,那就做个了结罢。佛家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别离、怨憎,求不得。’心愿与身违,本也是人生常态,然该了还是要了。”
“我这里从不留人,你随我出去吧,两个月内,你若找到了柳依萍,带她来我这儿一趟,我很想见见她。两个月后,我会出去一趟,依萍若是想来这看看,你也带她过来吧。我外面那个‘二十八宿八卦天门阵’,我教你走法,不加变化的话,应该一个时辰便能学会了。”
杨重梧跟随青衣人出门,走到乱石阵前,望着这看似杂乱无章的石堆,忽然心中一动,说道:“柳老前辈,这石阵固然奥妙艰深,可若有人跃上石堆,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穿过石阵?”
青衣人沉声说道:“你不妨试试。”
杨重梧心下疑惑,跃起身形,朝最近的一个石堆踏了过去,他刚才见青衣人有恃无恐,暗暗留心,身在半空,月光下,见石堆顶上布满尖刺,这一足踏将上去,非将足底刺伤不可。此时,他人在空中,已无处借力,心念电闪,右手拔出七星龙渊剑,在乱石堆上一格,身子借势跃了回来,这才还剑入鞘,站在青衣人的身侧,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青衣人淡淡地道:“你的运气不错,有些石堆上一无异状,可只要一受力,便会弹出一排尖刀,你足穿钢鞋也没有用,有十六处是喷火的,十六处是喷硫磺绡水。”
青衣人继续说道:“这二十八宿八卦天门阵,我花了三年时间方才布成,小变九百六,大变九十二万一千六百,还有正阵与奇阵,若论变化之繁、威力之甚,天下阵法无出其右。”
杨重梧咋舌,做声不得。
青衣人又道:“两个月后我会关掉二十八宿与天门的机扩,你只要牢记三十六般变化便可出入自如。”
当下,他详述天、地、风、云与龙、虎、鸟、蛇如何转换,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随阵法变换如何开闭。
杨重梧出生道门,通晓医术,对太极两仪、五行生克都还算精通,可在这青衣人面前,所知仅为皮毛而已,当下心中惊佩无以,心下暗自记忆,有时悟到妙处,抓耳挠腮,喜不自胜。
饶是他聪明过人,可这阵图的三十六项变化,实在是繁复奥妙,两个时辰过去,便只记得十八变,另外十八变一加进去,与前十八变又生裹搅,终是记不周全。
青衣人焦躁起来,瞪他一眼,忽而又叹息道:“你未学过奇门算术,能在两个时辰内,记住这十八变,也难为你了。我再将奇阵去掉吧,只是这样一来,这阵法就十余其一,难不住真正的高手了。”
话一说完,二人已到阵外,杨重梧向青衣人拜别,青衣人摆手返入阵内,瞬息之间,青影便已消失在石阵之内。
石阵外,依旧是酷暑难当,完全不似混沌世界中之春意适度。
杨重梧觉得体内真气充盈,抬手投足,无不圆转如意,他又惊又喜,自知一法通百法通,他的九阳神功已成,内力之深,举世罕有其匹,然运用之时,总是差强人意,九宫八卦阵的变化,均是宇宙万物之中最高层次的运用,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武功造诣,已提升了许多。
他向石阵内一揖到地,说道:“杨重梧谢过柳老前辈。”
一个声音从谷内传了出来:“善待柳依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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