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是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学什么都快。
那时候“反中医”是个没尽头的事,颜心也不知道药铺会不会有一天被政府彻底查封,她必须寻找另一条路。
她想学西医。
西医要出国去学。
盛柔贞很支持她出去,还说她可以带着她儿子一起。
颜心那时候没下定决心,却在做准备。
等儿子再大一点,也许母子俩一块儿出国留学。
盛柔贞教了她几个月。
她入门后,请了个家庭教师教了她两年的英文。万一用得上,人不能等到想吃梨再去栽树。
后来,她看得懂最新的外国医学杂志。
“……有个人?为什么你提到她就很难过?”张南姝打量她。
她很敏锐看得出旁人情绪。
颜心有些意外,还以为千金小姐最不会关心旁人的喜怒哀乐。
“我发现,人像一棵树。”颜心没有敷衍她,很认真同她解释,“树干看得见,根须瞧不清。”
“瞧不清的地方,让你难受了?”
“是的。瞧不清的地方,可能藏匿着阴暗与恶毒。”颜心道,“我以为,她是树干的模样。”
“可人与人交往,需得交心,是根须要勾连,而不仅仅是树干依偎,对吗?”张南姝说。
颜心很惊讶,也很惊喜:“你理解了我的意思!”
“你也没什么深奥意思,就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张南姝白了她一眼。
颜心笑。
她又问张南姝,为什么景、张两家突然安排“质子”。
“……我爹爹一直想跟景家和平相处。两家都想打过长江,占领对方的地盘,但两家都知道时机不对。
江南江北最好是各自发展,现阶段彼此和睦,才是最有利的。你知道东北有势力起头,云南又有了大军阀。
内有新军,外有列强,张家和景家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上次景帅的一批军火,在天津出事,这就是苗头。”张南姝说。
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颜心:“你懂得好多。”
“我小时候,爹爹召集将领开会,怀里抱着我哄睡。我三岁之前谁抱都哭,只能我爹爹抱。”张南姝说。
颜心:“他对你很好。”
“是的。”张南姝道。
她生病的时候,情绪低落,会抱怨她父亲几句。
旁人都知道张帅的女儿受宠。
“受宠”,这两个字就很明显让她矮了一头,不能是个人,只能是个宠物。
但世道如此,女子很难当门立户。张南姝也不会时刻抱怨。
她承认,她爹爹感情上很疼爱她。至于其他,不是她爹爹想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