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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在白棉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下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那时候,妈妈没有土地,全部生活都在两只手上,汗水湿透了地主的田野,妈妈她吃着野菜和谷糠……
再后面就是狗咬、讨债和要饭,忆苦思甜歌曲都离不开这些内容。
完了子羽说:“还真像,有月亮,晚风,棉花般的白云……”
“还有妈妈。”林芬笑着指了指朱三娘和另两个大妈。
子羽问朱三娘:“哎,你过去要饭没有哇?”
因为朱三娘是工商兼地主,秋霞马上斜子羽一眼。
朱三娘笑道:“我没要过饭,旧社会我开茶馆,经常打发要饭的,饭团、洋芋。有的挎口袋,就舀碗苞谷籽。我们这块地方好,要饭的都是从下面来的,灾荒年辰,一群一群从宛丘街子上过。”
朱三娘儿子宝宝也来了,坐在一群娃儿背后,也笑道:“这首歌就是高高的谷堆不像,这里只有个草堆。要粮站才有高高的谷堆。”
其他人也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很自觉,绝没人提起就在几年前这里发生的事。
林芬怕黄兴虎和工作队在门口听,对娃儿们说:“嘿,他们吉他、口琴伴奏,你们一起唱支歌!”
说了几支儿歌,包括“小鸟在前面带路”、“让我们荡起双桨”、“小白船”,娃儿们都目光空洞地摇头。
宝宝笑道:“他们学校根本不教唱歌!”
娃儿们道:“要教!教语录歌!”
子羽和秋霞就弹奏起“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娃儿们顿时都唱得摇头晃脑,津津有味,有的把嗓子羽喊哑了。
天黑了,子羽要走。林芬说带他到街上有男生的组上去住,他说算了,我择床铺。
子羽其实是有洁癖,不幸下了乡。很多男知青铺盖经年不洗,不洗脚就上床,还自鸣得意“洗脚不如洗铺盖,洗铺盖不如翻转盖,翻转盖不如拆了卖,卖了好买新铺盖。”
秋霞问:“那你咋过河呀,你不是害怕踩水?”
子羽见她还记得自己上次来说的话,而且是对林芬说的,不无激动,忙说:“哪里,我不是害怕,是不晓得滩口,我现在晓得了。”
林芬说:“街上下河边的近路,我们给你指一下。”
林芬和秋霞送他到了下河滩去的土崖边。秋霞看着海一样迷茫的月光,把子羽和吉他融化进去了。她觉得背负吉他走在月光下的子羽像一首诗,而过去对浪子,她顶多就叫了声“浪里白跳”,这和诗是两回事。
子羽遂成蜗居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