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儿,满头珠翠的大长公主拄着凤头拐杖,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在她身后,押着五花大绑的萧正源。
大长公主今年七十有八,是萧嵩的亲娘,萧贵妃的祖母,更是大梁皇室辈分最高的长辈——先帝在世,都要敬她三分,唤一声姑母。
大梁朝所有的贵妇,都得以她为尊。
大长公主将拐杖重重杵地,发出沉闷声响。
“老身教导子孙无方,今日抬棺领罪,只求一死!”
说罢,只见她重重欠身,就要颤巍巍地下跪。
“外曾祖母!”李桓低呼,连忙上前搀扶。
皇帝也从龙椅上起身,免了她的礼数,又让人赐座。
大长公主却不坐,浑浊的眼底,涕泪横流。
“陛下!萧家世代忠良,却出了如此忤逆的子孙!老身今日来代萧氏领罪,以正法典……”
宣政殿上众人皆惊。
李肇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这出戏并不新鲜,但也足够精彩——大长公主以命相挟,崇昭帝定会从轻发落。
“大长公主此举,实乃大义。可是,萧家是萧家,大长公主是大长公主,萧家犯下如此滔天罪孽,岂能用这种手段脱罪?”
没有人敢说的话,李肇这个不肖太子,说出了口。
大长公主老脸一沉,怒目睨他一眼。
突地,她抽出头上尖削的金钗,当众扎进萧正源的肩胛。
“这一下,还洛河万千冤魂的血债!”
血溅三尺,众臣惊呼退散。
李肇冷眼瞧着那大长公主的作态,并不管她真心或假意,只知道萧家这次把这尊老菩萨搬出来,已是黔驴技穷了。
“大长公主怎么不往心口扎?是舍不得萧家盐铁账册里那数百万两雪花银吗?”
崇昭帝暴喝:“太子!”
“儿臣在。”
“不得对大长公主无礼!”
李肇应声,跪得恭恭敬敬,一字字却清冽似刃。
“萧正源罪行累累,恶迹昭彰,可谓罄竹难书,平乐公主的飞瀑流泉下,也不知埋葬了多少无辜。这么多的冤魂在天上看着呢,父皇,儿臣身为储君,若不能除奸除恶,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崇昭帝脸色铁青。
“以太子之意,该当如何?”
李肇语气果决,透着刚劲的锋芒。
“私通外邦者,当诛九族。”
大长公主手中金钗当啷落地,身体微微颤抖,说得饱含悲愤,“萧氏百年盘根,竟养出这等孽障,千错万错都怪老身管教不严,恳请陛下,赐老身三尺白绫吧!”
“太子说得对,此事与大长公主无关。”
崇昭帝眉头紧蹙,目光扫过阶下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