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雨势愈发磅礴肆虐。豆大的雨点裹挟着凛冽劲风,狠狠砸落在车厢之上,震得整个车厢嗡嗡作响。每一滴雨砸在车壁,便溅起层层水花,那清脆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人心尖上,扰得人心中莫名烦躁,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林元正望着不期而至的林清儿,神色间透着几分萧索与疲惫,不禁疑惑地开口问道:“清儿,你怎么到我这辆车里来了?莫不是那驾马车有什么不适之处?还是说你与秦怡闹了口角?”
只见林清儿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柔美而动人。她轻轻调整坐姿,侧身斜倚在铺着锦缎的柔软椅背上,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这颠簸的车厢里,仍能保持着一份独有的娴静。
她的指尖绕着垂落的丝绦,眼波流转间,透着聪慧与温柔:“家主,你多虑了。两驾马车皆是新制,一般无二,乘坐起来并无不适。而且我与小怡相处向来融洽,并未有任何口角之争。清儿乃是见家主神色有异,心中担忧您是否身体有恙,所以特意换乘过来照应。”
林元正紧绷的肩线终于微微松了下来,他的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的缠枝纹,那细腻的纹理仿佛能让他寻得片刻的安宁。
他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难为你这般心细如发。我并无身体不适,只是方才与他们三人叙话,不禁想起了一些过往之事,难免有些感慨。”说罢,他缓缓望向车窗外那翻涌如怒海的雨幕,雨珠连成了一条条银线,倒像是扯不断的千头万绪,将他的思绪紧紧缠绕。
“家主可是觉得,方才那三位的心思与你所担忧之事大相径庭,故而心中有种莫名的失落感?”林清儿略一思索,声音轻缓如柳絮飘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理解与安慰,“就如这雨,你满心盼着它快些停歇,好去拯救那些饱受苦难的百姓。可在有些人眼里,他们只顾及自家商铺的营生是否受到波及,根本无暇他顾。”
林元正微微颔首,眉间的愁绪却愈发深重,仿佛那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他依旧望着车窗外那无尽的雨帘,良久,才喟叹一声,声音低沉而沧桑:“清儿,你终究是懂我的。人各有命,立场如渊,难以填平。百姓们所求不过是能有糟糠饱腹,安稳度日;官吏们盼望着能加官进爵,身着紫袍,荣耀加身;世家大族一门心思要光耀门楣,延续家族的辉煌;商贾们则谋划着货通天下,富甲一方;将军们心心念念的是在燕然山刻石记功,名垂青史。”他的目光中透着迷茫,仿佛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迷失了方向。
“家主心怀苍生,可世人所求皆有归处,”林清儿顿了顿,神色变得认真而专注,她端正身姿,缓缓问道:“唯独家主所求,究竟该是要往何处寻呢?”
林元正神情有些恍惚,眼神中满是迷茫之色,他的呢喃声混着那嘈杂的雨声,细碎地散落在车厢里:“该往何处寻。。。何处寻。。。“尾音像被风卷走的残叶,消散在骤雨拍打车篷的闷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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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山南道硖州境内,残阳如血,将整个城墙浸染得如同一座血色堡垒。城门早已紧紧关闭,包着铁皮的门板在暮色里泛着冰冷的光,吊桥高高悬起,无情地截断了官道,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将外界的危险隔绝在外。
城堞间,戍卒们来回疾走,他们身上的铁甲与手中的戈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栖在雉堞上的寒鸦。寒鸦扑腾着翅膀,在阴沉沉的天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仿佛在为这紧张的局势悲鸣。
箭楼里,梆子声与更漏声交织在一起,在阴云压城的暮色里,敲得人心愈发发紧,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坎上。
硖州城头,凛冽的风如刀刃般呼啸而过,吹得人脸上生疼。旌旗被狂风肆意拉扯,烈烈作响,许绍双手扶着那饱经沧桑、布满斑驳痕迹的城堞,已伫立了许久。他目光远眺,神色凝重,望向远方那逐渐消散的硝烟,心中思绪万千。
这已是萧阇提第三次铩羽而归了。前两次进犯时,萧军气势滔天,那震天的杀喊声仿佛能将城砖都震得松动,硖州守军险些抵挡不住,城防一度千钧一发。而这一回,萧阇提更是精心谋划,以为能一举踏平硖州,却依旧被许绍带领的军民巧妙化解了攻势。
许绍望着城外未及清理的断戈残矢,那一片狼藉的景象,仿佛将他的思绪拉回到半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那时萧阇提率军来势汹汹,借着暴雨的掩护发起突袭,云梯如林般搭上城墙,城砖都被鲜血浸泡得发软。
若不是许智仁率死士冒雨掷下火油滚木,又趁敌阵脚未稳开城逆袭,这硖州城门怕是早已洞开。想到这里,许绍不禁长舒一口气,庆幸硖州又一次在风雨飘摇中守住了。
靴跟叩击青石的脆响由远及近,许绍回过神来,转身望去,只见许智仁已极速靠近。少年将军身着玄甲,玄甲上还凝着尚未消散的水雾,手中漆封的竹筒在暮色里依旧格外显眼。
“父亲大人!”少年将军喉间带着疾奔后的喘息,竹筒上的朱漆封印赫然是长安急递的样式,“三百里加急,长安而来的旨意。”言罢,他单膝跪地,双手将竹筒高高举起,神色庄重而肃穆。
许绍听闻,身躯猛地一震,他深知这旨意的重要性,自然不敢有半分耽搁。忙伸出双手,那因常年握剑而布满老茧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郑重地接过许智仁手中的竹筒。他细细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小心地拆开。
明黄色绢帛在暮色里流淌着暖意,许绍逐字读完时,紧绷的肩线骤然松落。连日来悬在喉间的大石终于坠地,那些夹着血渍的求援急奏,那些在城楼上数着更漏的焦灼日夜,此刻都化作唇边一抹释然的浅笑。
“我儿快些起身。”他伸手虚扶,指尖还残留着绢帛特有的滑腻触感,远处萧阇提营寨的灯火明明灭灭,却再映不进他眼底,“长安已遣赵郡王李孝恭,都督水陆十军,不日便至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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