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些傲气的年轻人会对他感到气愤,甚至站出来斥责他。
那样的人,勇气可嘉。
但一般情况下,他们最后连埋骨处都不配拥有。
大多数人都只敢咽下这口气。
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能吃上一口热饭就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鸦回过头。
“……无车无马,杂布裹身。”
“摧车作柴,宰牲饮血,他们逃出了那场大雪。”
“他们是从北方来的,今年的北冀州会很冷。”
鸫回答道。
“北冀州年年都冷。”
“但你迟疑了。”
“你在怜悯?”
鸫摇摇头。
“这是今年第三批入京的灾民了,北方的寒冬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天京城又多了很多张嘴,和前几年一样,朝廷又得浪费很多钱粮。”
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别对朝廷的命令妄加揣测,记牢你的身份。”
“新雁首。”
鸫沉默,随后点了下头。
“是,师兄。”
两人又加快了速度。
他们得在天黑之前进入玄明皇宫。
——龙帝从不在太阳落山后接见任何人。
马蹄卷起沙尘,很快就甩开了跟在后边的灾民。
高墙的阴影在延伸,铺天盖地朝他们涌来。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被吞没其中。
行至城下,方觉坚城巍峨。
连绵如群山脉络般的城墙,高耸似巅峰峦麓的城楼。
古老的城池撑开了阴阳的界限,阻隔了天地的相连。
每一块灰扑巨石上的蚀痕,都是岁月与风沙留下的痕迹。
如此伟大的人造奇境,也唯有西大陆的那种黄金之城足以媲美。
但黄朝早就废除了奴隶制。
纵使异邦人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黄朝人是怎么在恶土上建立起这样的城市。
也只有身处集权制之中的殿下群臣才明晓。
盛极的中央集权强制推行着重典酷刑。
沉重的赋税和徭役维持着黄朝的昌盛。
但这份脆弱如浮沫的昌盛下,是无数人苦不堪言的白天与心惊胆战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