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的晨雾像团浑浊的墨汁,将湖心岛新出现的地质研究所裹成模糊的剪影。陈墨盯着手机屏幕,监控截图里“林晓”抱着小葡萄走向镜湖的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湖面倒映的研究所外墙正渗出铁锈色水痕,宛如时间的伤口在流血。
“晓儿,你看这个……”陈墨的声音卡在喉间,指尖划过屏幕上那个与妻子identical却陌生的身影。风掠过芦苇荡,将他的话撕成碎片,却让林晓清楚看见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模样。
林晓接过手机的瞬间,后颈突然刺痛——那是1999年暴雨夜被塞进后备箱时撞出的旧伤。屏幕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照片里“自己”左眼下的金属泪痣像枚生锈的图钉,扎穿了二十五年的记忆:“我没有……陈墨,那天晚上我明明……”
沈明修的拐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惊起栖息在芦苇丛中的夜鹭:“时间置换已经开始了。”他望向研究所的目光穿透晨雾,中山装下的齿轮纹身正隔着布料发烫,“1966年父亲在日记里写过,当镜湖出现‘重叠建筑’,就是时间锚启动的征兆。”
张警官的对讲机喷出电流杂音,接线员的尖叫混着齿轮转动般的蜂鸣:“张队!沈家老宅的石棺全部打开了,里面的骸骨……都长着和小葡萄一样的泪痣!”
四人在潮湿的雾气中穿行,研究所的铁门突然“吱呀”裂开条缝,腐锈味混着槐花甜香涌出——那是林晓记忆中1999年沈镜晓身上的味道。陈墨推开门的瞬间,头顶的荧光灯剧烈闪烁,将走廊墙壁上的老照片映成诡异的走马灯:年轻时的王工与沈明和举着初代镜眼的头骨模型,背景里的镜湖中央,赫然矗立着与眼前相同的研究所。
“欢迎来到时间的产房。”王工的声音从消毒水味浓重的实验室传来,他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齿轮状纹身,与沈家祖谱上的奠基纹章完全一致,“小葡萄正在连接地脉灵引,很快,她就会成为第13代镜眼——以及,我的母亲。”
林晓的胃袋翻涌,消毒水味勾出1966年火场的记忆碎片:燃烧的实验台上,躺着个左眼下有齿轮疤痕的女婴。小葡萄被固定在中央的金属床上,左眼下的泪痣正渗出银光,与头顶悬垂的十二盏齿轮灯形成共振。
“你疯了!”陈墨的怒吼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地面拉长成清末男子的轮廓,“初代镜眼的日记里写着,双生镜眼是地脉灵引的枷锁,你这是在释放怪物!”
王工冷笑,打开实验台抽屉,里面整齐码着十二枚乳牙钥匙,每枚都刻着与小葡萄相同的齿轮纹:“1900年沉湖的不是初代镜眼,是她的妹妹。”他举起最新的那枚,齿根处还带着血丝,“真正的初代镜眼,此刻就在这具身体里——”他指向小葡萄,“当第13代镜眼的乳牙嵌入时间锚,初代镜眼将从地脉灵引中复活,而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她重生的养料。”
沈明修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的血渍在地面汇成钥匙形状:“父亲的日记……”他颤抖着翻开泛黄的本子,却发现最后几页被人用镜湖水浸泡过,字迹正在融化成齿轮图案,“时间的裂痕需要最纯粹的爱来填补,而你们——”
“闭嘴!”王工的注射器刺向小葡萄的静脉,针管里的液体泛着与镜湖底相同的蓝光,“地脉灵引早就吞噬了沈家的良心,现在需要的是力量!”
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陈墨突然按住王工的手腕。他的指尖在接触的刹那泛起银光,王工惊恐地看见,这个一直被视为普通人的男人,后颈处竟浮现出与初代镜眼相同的双泪痣纹身:“你搞错了,王工。”陈墨的声音不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带着百年时光沉淀的冷冽,“初代镜眼从未被封印,她一直以观测者的身份,在每个轮回里阻止地脉灵引的苏醒。”
林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潮水倒灌:1999年暴雨夜,沈镜晓塞进她怀里的襁褓突然发出齿轮转动声,掀开襁褓时,里面躺着的不是婴儿,而是枚刻着“陈墨”的青铜密钥。而眼前的陈墨,此刻正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密钥,与沈家老宅密室的锁孔完美契合。
“你是……”沈明修的日记“啪嗒”落地,露出夹在其中的老照片——1966年的沈家实验室,年轻的沈明和正将密钥递给抱着婴儿的陈墨,而那婴儿的左眼下,分明是与小葡萄相同的泪痣。
“1966年的纵火案,是我和沈明和策划的。”陈墨的指尖抚过小葡萄的泪痣,银光顺着他的手指流入金属装置,“我们烧毁的不是实验室,而是地脉灵引的胚胎培育舱。但地脉灵引早已寄生在沈家血脉里,每代镜眼都是它的容器,包括——”他看向林晓,“包括你,第12代镜眼的活体齿轮。”
王工突然惨笑,撕开白大褂露出胸前的齿轮状疤痕:“原来你就是01号实验体,沈明和的意识载体。”他的疤痕在银光中崩裂,露出下方蠕动的地脉灵引,“但你以为篡改记忆就能阻止轮回?小葡萄的乳牙已经激活了时间锚,初代镜眼的意识正在从地脉深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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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小葡萄的泪痣发出太阳般的光辉。林晓看见,金属装置上浮现出历代镜眼的死亡时间:第12代“林晓”的死亡时间正是今日,而第13代“沈初瑶”的死亡时间,却是1900年冬至。更骇人的是,陈墨的名字下方没有死亡时间,只有行不断变幻的小字:“观测者,时间的修补匠,第13次轮回的祭品。”
“妈妈,别怕。”小葡萄的声音不再稚嫩,而是带着初代镜眼的威严,“1900年沉湖的是我的双生妹妹,真正的初代镜眼一直活在地脉灵引里,通过每代镜眼的乳牙观察世界。”她的手掌张开,露出与陈墨相同的青铜密钥,“现在,我们要修补时间的裂痕——用爸爸的观测者密钥,和妈妈的镜眼血脉。”
陈墨突然将密钥塞进林晓手中,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后颈的双泪痣渐渐融合成齿轮形状:“记住,1999年暴雨夜的真相——”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沈镜晓塞进后备箱的不是你,是地脉灵引的胚胎,而真正的你,此刻就在镜湖底的齿轮牢笼里,等待第13代镜眼的唤醒。”
镜湖传来十二声闷响,如同百年前的沉湖石锁逐一开启。林晓手中的密钥突然发烫,在金属装置上投射出1900年的镜湖画面:年轻的初代镜眼站在湖心岛,怀抱着刚诞生的双生女婴,左眼下的泪痣分成两半,一半是齿轮状,一半是珍珠状——那是地脉灵引与人类血脉的分界。
“时间锚启动了。”小葡萄的身体悬浮而起,乳牙钥匙与陈墨的密钥在空中共振,“妈妈,当你回到1999年,记得在暴雨夜的珍珠奶茶里加入观测者的血——”她的指尖点在林晓眉心,一段从未有过的记忆涌入:
1999年暴雨夜,林晓从后备箱逃出,看见沈镜晓被戴斗笠的人拖向镜湖。斗笠下露出的不是王工,而是陈墨,他后颈的齿轮纹身正在滴血,滴入沈镜晓手中的奶茶杯。而奶茶杯底,清晰刻着“沈初瑶”的名字,正是小葡萄的本名。
“陈墨!”林晓的呼喊被吸入时空裂缝,她最后看见的,是陈墨透明化的手掌按在金属装置上,装置表面浮现出一行新的血字:“第13次轮回修正完成,观测者陈墨,死亡时间:2025年4月15日,死因——时间锚过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