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是老百姓都知道的道理!
可这屋里说的啥话!
赵教授怎么就丢江苏的脸了,怎么就不能当考官!
为了当好考官,我下午刚把一麻袋知识装进大脑中,搁你这就是白装了?
嘿!
火暴脾气上来了的赵安袖子往上一捞,毕恭毕敬的在府堂外喊了声:“下官扬州府学教授赵有禄参见知府大人!”
声音很大,也很清脆。
学官是不归地方官管,但品级尊卑搁这摆着呢。
该拜就拜,该跪就跪,没什么不适应的。
别人也跪他赵教授的嘛。
府堂内静了有那么几个呼吸后传来知府方大人的声音:“赵教授进来吧。”
整了整衣衫后赵安轻步入内,并不介意知府大人对他直呼职务的不敬做法。
官场之上除非品级差距过大,如巡抚、布政可唤知县为“某某县”,其余官员哪怕上下级关系,见了也会客气唤一声“某大人”。
扬州知府是从四品,赵安是正七品,双方差了四级是有点悬殊,但赵安是清贵的学官,按道理知府大人得客气一声“赵大人”才对。
结果是叫的赵教授,这无疑表明知府大人对赵安是不满的。
何止是不满,杀了这小子的心思都有。
明明是想利用这小子提醒皇帝吏治太过腐败,赶紧把议罪银制度收了,结果不但议罪银没取消,这小子还靠着议罪第一人的风头官升五级当上负责扬州教育的一把手,贤臣之后的知府大人能不火大么。
再想还是自己亲手送的大造化给这小子,那火星子都能烧到月球去。
横竖就是看不顺眼!
进来之后更是瞥了一眼就把头扭了过去。
刚才严重瞧不起赵教授的是省学政衙门派到扬州的监考老师娄三强,也是正七品的教授,不过人娄教授文凭很硬,乃是“副榜举人”。
所谓“副榜举人”并非正式举人,而是乡试正榜外另取若干名附加榜示,相当于预备举人,民间俗称半边举人。如果新科举人中出现舞弊或特殊情况,副榜举人便有机会递补为正榜举人。
副榜举人虽不能和举人一样参加会试,却能入国子监肄业,为“贡生”第一等的“副贡”,出来授官起步正八品。
不过娄老师能中副榜举人的原因是年纪太大,七岁启蒙一直考到五十三岁也没能跨越秀才这一阶层。
五十七岁时再次参加乡试,时任乡试主考官念在娄老师这辈子可能没有下次乡试机会,便破格将其录为副榜举人保送到京师国子监深造一年。
毕业后又是这位已经高升为军机大臣的主考官特意同现任江苏学台打招呼,将娄老师给安排在了江苏学政衙门当教授。
这位对娄老师有恩的主考官就是现任吏部汉尚书、协办大学士孙士毅。
有中堂大人撑腰,娄老师眼中自是进不得沙子,加之年纪大了对啥都缺乏兴趣,动辄以清廉名士自居,因而在学政衙门人缘很差。
所以,被打发来扬州监考。
来就来吧,偏是扬州府学教授是不久前因交了一千两议罪银而官升七品的赵安,这对眼中进不得沙子的娄老师而言,已经不仅仅是扬州府的耻辱,而是整个江苏教育界的耻辱!
因此一到扬州府也不去府学“报个到”,直接就找到知府方维甸建议“剥夺”赵安这个府学教授的考官权力。
理由是一个县试都考不上的监生有什么资格阅卷,又哪里懂阅卷,叫这种人参加府试会考,不是开玩笑么。
虽然娄老师在省学政衙门不吃香,可代表的却是省学政衙门,因此他的意见可以理解为省里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