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骥遂将八年苦学成就,详禀“灵鸷生”。
“灵鸷生”闻言叹息一声,道:“天悟老友与为师相交莫逆,六十年前与老友印证武学,互无轩轾,只以为师另闢蹊径,认为天下精奇武学,莫不殊途同归,返山后,将天下精奇武学融汇一炉体,择繁化简,窜改诡异,是为师武学称绝奇之所由来;后七年,为师上峨嵋寻访老友,将所获心得告知,老友竟默不做答,大概他心不以为然,直认为师舍本逐末,十一年后,为师要看看你以何种武学?能跃登二十五代峨嵋掌门之位。”随即将自己心法口诀,及掌剑奥奇招术,逐一授与长孙骥。
夕阳衔山已久,一丝残霞余晖透进禅房窗内,朦胧中隐约可见两人身影微微晃动……
鸡鸣寺后,苍松茵柏,郁若笼翠,夺锦丹枫与满天流霞辉映成趣,西风起处,摇生红浪一片,瑰丽灿烂,霎时,渐趋黯淡,夜幕缓缓低罩大地。
胭脂井畔不远,黄叶小径里,见鄂逸兰俏影踯躅其中,微仰螓首,目凝苍云逸飞,长空雁远,芳心中不由顿生无名惆怅,口中曼吟道:“……但目送人雁远,锦瑟年华谁与度,天若有情天亦老,惆怅幽恨难慕……”
吟声微弱,寂不可闻。
她自觉眼内潮湿,模糊一片,她是伤春,抑是悲秋,不得而知?
鄂逸兰性情最是坚强,巾帼英雌,豪迈胜於鬚眉,但少女总是少女,感情一冲动时,就显得无比之脆弱“芳华叹虚度,且把珠泪暗弹……”代表着少女的心情,尽管平时冷若冰霜,思慕之情埋藏心底,一旦迸裂,就宛如冰山向阳,洪流澎湃,不可遏止;男女情爱,最是微妙,她在迎江居第一眼看见长孙骥就为他倜傥轩昂、潇洒不群的气质所吸引,芳心甚难自己,返回“漱碧山庄”后郁郁寡欢,这种羞於启齿的事,只有深深埋藏心底。
“凌霄书生”鄂逸云对其妹总共不过半天工夫,神色举动都与往昔判若两人,不禁暗中诧异?遂密命其妻套问。
姑嫂之间,情感本笃,无话不谈,鄂逸兰直称私慕长孙骥。
“凌霄书生”从其妻口中得知,正值“灵鸷生”莅临“漱碧山庄”即与“灵鸷生”商量。
“灵鸷生”最是宠爱鄂逸兰,听说便问明长孙骥形貌长相的行踪何在,略一沉吟之下,便随同鄂家兄妹驰赴金陵,另密遣庄中人手发现长孙骥行踪,立时飞报。
果如“灵鸷生”所料,长孙骥绝壑出险,即飞赴金陵,被碧山庄手下发现,急报“凌霄书生”。
“灵鸷生”与鄂家兄妹暗暗跟随在长孙骥身后,入得夫子庙;因为迎江居这一幕,鄂逸云知长孙骥对他有所误会,故由“灵鸷生”设词相引。
“灵鸷生”深爱长孙骥人品,故展出绝奇身法,迳往鸡鸣寺走去,殊不料“夺命神刀”颜飞雄“大力金刚”邓旭,相续蹑在他身后。
长孙骥被邓旭“大力金刚掌”震飞时,鄂家兄妹正好抵达;鄂逸兰一把接住长孙骥,见他重伤喷血,不禁爱怜不已;现在长孙骥伤势复元,灵鸷师叔应允收他为徒,知这事已有五分拿稳,可是长孙骥神色显然对自己有点回避不属成份在内;少女对这事最是敏感,顿生忧虑,一丝淡淡愁郁紊惑心头,眼见秋风萧索、黄叶飘飞、白云变幻、雁鸣南远,这向秋景物尽管绮丽宜人,却含有淒凉滋味在内,不由把淡淡郁怀转浓为无名惆怅;她正在黄叶小径中漫步徘徊,弯腰拾起一片黄叶时,眼中忽见一条轻捷黑影在林中一闪,心中蓦然一惊!就势腾身跃起,口中娇喝道:“鼠辈,往哪里走?”身形落在林内,只见那条人影像一缕淡烟般疾落而起,发出一声狡笑,林内光线本暗,此时暮霭渐浓,愈加暗黑昏沉,鄂逸兰看得不甚清楚那人形像,一后、一前只在林中迂回追逐,那人忒也滑溜,口中不时发出疯言秽语,鄂逸兰气恼异常,心气一浮,累得姑娘香汗沁出,娇喘频频,不由暗生急躁。
突闻一声大喝,跟着惨嘷声起,鄂逸兰听得喝音,不禁柳眉一振,大喜道:“是伏大叔么?”身形随声扑去,一棵铁干龙鳞巨松之后,如飞走出两眼精光暴射,身材魁伟的驼背老者一手抓着一人,口中说道:“老奴来迟一步,累姑娘受此虚惊。”边说边往林外走去。
鄂逸兰响起一串银铃娇笑道:“伏大叔,我这么大啦,你老是当我还是三岁两岁的小女孩,真气人。”
驼背老者嘴角咧了一咧,喉中咕哝着,不知道他说些甚么?似是说千金小姐不该抛头露面。
鄂逸兰飞着眉梢,抿嘴忍住笑。
驼背老者走在胭脂井畔,将那贼掷在地下,可怜此贼被驼背老者五只钢指,嵌入背脊两旁胁骨,奇痛澈脾难禁,不由晕死过去,经此一掷,算是缓过一口气来,哎哟!低呼,悠悠醒转,身躯蠕蠕而动,挣扎爬起,此贼立起,瞥见一婀娜少女与驼背高大老者,一瞬不瞬瞪着自己!尤其那驼背老者眼内神光,有如寒电利刃,慑人心魄,不禁打了两个寒噤,忆起雷厉电闪的一抓,痛定思痛,余悸犹存,此刻像雨中鸡一般,侷促不安,做声不得。
寒螿鸣泣,如怨如诉,夜风四起,侵衣生寒,柏枫枝叶摇拂,顿生天籁嚣涛,玉蟾斜挂树梢,月华似水,林中似盖上白纱冷雾,凭添了一种冷清、幽静、淒凉的气氛;冷月寒辉,映在那贼的脸上,现出一张猥琐黄瘦的面庞,鼠目流转不定。
鄂逸兰恨这贼方才出言污秽,不堪入耳,轻抬皓腕迎面挥去!
“叭!”的一声脆响,贼人颊上登时现出五条纤痕,那贼哀叫了声道:“姑娘饶命。”
驼背老者面上现出无比愉悦的笑容。
姑娘柳眉一竖,娇喝道:“狗贼,为何在这鸡鸣寺周围逡巡,有何图谋?快说!”
那贼苦着一张脸,嗫嚅说道:“小的吴麒只是奉命来此暗探有无一背剑少年,别无知悉,小的无知冒犯,实在该死。”
突闻驼背老者一声大喝道:“住口!你奉何人之命来此?如有虚言,老夫立毙掌下。”
贼人畏缩地望了两人一眼,低声道:“小的奉了“大力金刚”邓旭之命,来此探……”言未了,只见两道梭形暗器,电飞星射,迳朝那贼身前袭来……
驼背老者惊觉忒快,一掌向梭形暗器击去;可是打向贼人梭形暗器,电疾力沉,存心灭口,一支虽被驼背老者震飞了出去,另一支却歪得一歪,来势仍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