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杰抛出一个问题,“两位是咱石圪节的父母官,俄就问一句:咱石圪节为甚打不下足够吃饱的粮食?”
这问题可就有意思了。
两位主任交换了一下眼神儿,有些谨慎的说道:“你且说说看。”
孙少杰不说公粮,不说提留,不说瞎几巴管理,只捡跟今天目的相关的部分讲,只求符合逻辑的引出主题。
“若想多打粮食,不外乎土地、良种、水肥、耕作技术。但对比山外,咱们主要的问题就是土地、水肥。”
“人均耕地少,水肥不足望天收,这些都是短时间很难彻底改变的硬伤。
公社每年搞大会战,建梯田,筑水坝,目的就是在扩耕地,兴水利。
但山就在那里,比不得关中那样的平原是客观事实。水也是同样道理。”
“所以,最快捷的途径是想办法在有限的土地上提高产粮能力。”
听到这里,两位主任哂笑不已。
不外水肥而已,有甚搞头?
果然“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位也是嘴上的功夫。他徐治功本就是县农业局干部,对这一套太清楚了。
孙少杰把两人神情看在眼里,不置可否,“当然,多打粮食方面,俄没有太好的办法。”他指了指少安,“那些都是俄大哥的强项。不夸张的说,他本人就是这条川道里最好的庄稼把式。”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但自古以来,粮食除了五谷,还有肉食……”
这就有些异峰突起了。
两位主任再是“土鳖”,也不会认为一个复员干部,堂堂县级供销机构的副主任,会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
白明川已经听出来有“货”了,急点快进键,“你就直接说真货吧。”
“黄原自古养羊,而羊是吃草的。如果找到一个妥当办法,说不定能够‘以草换肉’哩。恰巧俄大哥一直在研究替代饲料的问题,到如今终于有了结果……”
又是一个巧合。
今天的巧合也太多了些。两位主任一起转头看孙少安,目光赛似探照灯。
孙少安突地有些“不胜酒力”。
好在大家都在喝酒,脸红就是正常现象了,掩盖了他的异常。
少安不迂腐。
他知道今天机会难得。二娃先前做了那么多,成败就在此一举。
如此,也就顾不得其它了。
说不得今天他孙少安就要“不要脸”一回,先来个张冠李戴了。
“还……没太大把握,正……在实验把青玉米杆用窖藏方式排除空气后发酵,制作青贮饲料,牲畜很爱吃……”
孙少安渐渐稳定了下来,越说越流畅,“少杰在部队里呆过,找来一种方法,说国家的一些农场都在用,到冬天牛羊都不缺饲料……
虽然粮食金贵,不能还没成熟就收割下来制作青贮饲料,但俄试过,玉米将熟未熟时,将棒子以上的玉米杆截取,并不影响粮食产量……
这样下来其实就不少了,能养不少牲畜哩。如果不从小饲养,而是从口外买半大羊催肥,个月就能养成大羊出栏,一年能出栏三到四批……
那样,就算全杀了卖肉,还能留下不少羊皮、羊下水,也能饱人哩。
关键那些秸秆是农田废物,不是烧火就是沤肥,拿来换肉,还是划算的。最后还变成粪肥还田,正好一个循环。
后来,俄又往深里想了一下。
既然青玉米杆能用,那,红薯藤、花生秧、苜蓿、青草……应该都可以,如此饲料就会更多些,所以俄试了试……”
“怎样?”
俩主任双手抓住桌沿,紧张的问。
也不怪他们如此。
如果成了,这是什么?
政绩!
白明川说不得可以再进一步。他徐治功也可以达成夙愿,调回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