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学们眼里,两人也算是“相好”了。
时间过得既漫长又飞快,转眼间新学期就开始了。
七月是黄土高原一年里再好不过的日子。远远近近的山峦,纵横交错的沟壑和川道,绿色已经浓重起来。
玉米、高粱、谷子、向日葵……大部分的高杆作物都已经长了大半截。豆类植物纷纷开花,雪白的黄豆花,金黄的蔓豆花,粉红的菜豆花……等等,在绿叶丛中开得耀眼夺目。
城里人都穿起了凉快的短袖衫。
一到中午,原西河里就泡着数不清的光屁股小孩。
郝红梅也换了一件半旧的红格子布衫,搭配穿着一个新买的天蓝布裤子,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少女瘦削的脸颊也似乎丰满了许多,原本农村式的“家娃”头,像城里姑娘一样扎起了两个短辫,加上自做的、手工精细的方口鞋,一个本来不显眼的人,一下子开始引人注目了起来。
郝红梅本来就具备那种漂亮姑娘的脸型和身段,换了身穿着,已经很难看出这姑娘是来自农村了。
这让孙少平极有成就感。
每当看见她时,少平的心中就会荡起一股辣的激流,有时甚至感到呼吸都有了困难——他冒似真的恋爱了。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郝红梅有类似孙少平以前的自卑心理——常因自惭形秽,不但全班经常最后一个去取自己的黑馍馍,也不愿到公共场所去露面。
新学期以后,或许是因为换了一身还算过得去的衣服的缘故,郝红梅自我感觉浑身利索了不少,每当下午同学们玩篮球的时候,她也敢去了。
虽然还不愿进场,只是站在场边上看别的男女同学们玩。
那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样,又站在篮球场边上看别人打球,班长顾养民突然给她抛过来一个球。
大男孩很亲切地说:“你来玩吧!为什么老站在外面看呢?”
郝红梅笨拙地接住抛过来的球,满脸通红,把球又扔给场内别的女同学。这些女同学就都来拉她,她只好胆怯而兴奋地走上了篮球场。
从这以后,她几乎每天下午都去操场打篮球。没过多少时间,她就成了女生中球技最硬的一个。
顾养民对郝红梅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热情,常在有意和无意之间,对她微微一笑,得到球后往往也都抛给了她。
在班上一些集体活动中,他也有意的利用权力把郝红梅和他分在一块,瞅空子和她说这说那。
这就引起了孙少平的极端不适。
那么郝红梅呢?
少女感觉到精神突然被一缕强烈的阳光照亮了!
可以这么说,她梦寐以求的对象就是顾养民这样的人。
顾养民的父亲是黄原地区师范专科的副校长,母亲是地区建筑公司的工程师,祖父是原西县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大夫,就在润叶二妈所在的医院坐诊。
家庭状况比起孙少平,好了不知道多少个层级。
顾养民从小跟祖父长大,一直在原西县上学。他学习好,又是班长,虽然已经十九岁,但在郝红梅看来,顾养民像老师一样有风度。
郝红梅发现这个全班女生常羡慕地谈论的人,竟然对她如此青睐,真叫她有点受宠若惊。和出众的顾养民一比较,孙少平一下子变得暗淡失色了。
顾养民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白衬衫蓝裤子黑皮鞋,常干干净净的。
加上全钢手表在腕,一副金丝眼镜上身,别具一股子杀伤力。
这个年代还没有斯文败类一说来抹黑金丝眼镜,小白脸还是颇为醒目的。
跟他一比,孙少平就有些傻大黑粗的模样了。
虽然他自身也足够优秀,也有个转业的二哥可以加分,冒似还挺有钱,但把整个家庭算上,显然要差上一些。
好比暴发户跟老官僚。
所以,郝红梅没有拒绝跟孙少平的交往,也坦然的接受了顾养民接近。
和他攀谈,和他一块打篮球……
他们这样的行为,不但让孙少平痛苦无比,同时也惹恼了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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