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麟忽然想起事的一幕,无比郁闷道:“不是,是陈七送给我玩儿的,说是一点就能火烧连营,方仲永让他做的,可我不过是用来磨了磨绳子,又没点它,谁知道他会燃起来的。哎,你说,方仲永那小子,现在跑哪儿去了?”
“我说?我说陈七、你、方仲永,都是人才,都是人才啊——”王安石继续乐呵呵语带嘲讽道:
“一群碎怂,险些害死老子一条命,你可知道,那火球轰一下就炸我这里来了,幸亏那红脸儿贼人给我挡了一下。”
“哎,你说,那小方,为啥抱走那红脸儿大叔?”柴麟往后狠狠靠一下王安石,看向头顶的天花板:“不会是,小方喜欢这红脸儿大叔吧?咦,你别说,这脸红的人,他有神秘感啊,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对哪个心动,是吧,……”
王安石听他说得越来越天马行空起来,不由只是好笑,心中却一丝担忧那红脸大叔的安危。毕竟,若是他人清醒着,三个方仲永也抱不走他啊。能被抱走,那必定是受了伤。
不过方仲永这小子也可以啊,力气不小呢,一个十四岁的小娃子,竟把这八尺大汉抱走,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吧。想到这应当原本,是冲着救自己使出的力气,王安石心中很是有些感动。
……
走马帮的信,例来是送的最快的。
平日里送信,只有走马帮,是得天独厚的一人三马,江南江北的距离,也就是个三不五天,何况这江南西道一境之内?更何况,是这等要挟人质的加急特快信?
王益府上,早已炸开了锅。
都知道三少爷,那是老爷和吴氏的心头肉。出了这等子事儿,一屋子人哭的哭,叫的叫,整的王益一个脑袋炸成三个大。从主官处商议回来,就一个人躲进书房里,长吁短叹,捶胸顿足。
日影西斜,眼看着一天将尽,却无人敢前去叫王益用饭,也没人敢闯入书房里,问询情形。
吴氏虽是继妻,但终归因着是丫头出身,平日里对王益百依百顺,却不敢问一句别的,生恐一点不够本分,被人耻笑了去,就是遇到这等大事,也只敢一个人坐在一旁,偷偷对着送归来的帕子和荷包垂泪。
王子月见此情形,倚仗着平日里父亲的宠溺,悄悄唤了家丁,备好饭食,自己捧了食盒,一步步向书房里走去。
王益垂头丧气,正对着地下一个错金螭兽空香炉呆,眼见一双木兰色双缎绣鞋飘到眼前,正要火,抬头却看见女儿温存孝顺的目光。
王子月轻轻将食盒放下,一样样菜摆到父亲的书桌上,摆好碗筷,这才拉了王益的手,轻声道:“三哥的事,父亲可有计较了?无论如何,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说着,将一双筷子递给王益。
王益看着眼前温柔如水的贴心女儿,不由老怀安慰,叹一口气,接过碗筷。
看着王益渐渐用了些饭,王子月又用帕子给王益净了手,这才缓缓道:“父亲午间去寻主官了么?主官那边怎么说?”
宋代官制,州县推官,就相当于如今分管各个局的局长,主官,则相当于市长、区长。
王益遇到这等事,自然必须向自己的主官请示。更何况,这扣马的命令乃是主官所下,上缴的马匹,也早已交送了上级。
想到这里,王益点点头,又连连摇头,长长叹气:“不论如何,为父都会亲自去救回你三哥的。”
“可是那马匹,是否早已被更上级的高层收归己有?一次扣掉一千匹马,也难怪走马帮冒火。只是哥哥毕竟无辜。”王子月在一旁收拾碗筷,一边无奈道。
“天下何有无辜二字?平日里,我的薪俸,不也养着咱们全家?
在贼人眼里,我下令扣缴了他们的马匹,他们自然先要与我为难,让我迫于为难,再去为他们张目了。你这么想,不过是角度不同罢了。”王益抚摸一下王子月的脑袋,叹气道。
“再怎样,绑架哥哥也是他们不对,冤有头,债有主。可,这究竟是谁贪了他们的马匹呢?”王子月不依不饶的撅着小嘴,问道。
王益摇了摇头,食指指了指上方,又正在食指上面横过一根指头。
“相大人?”王子月惊诧的问道:“吕夷简吕大人么?”
王益再次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