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秋宁没想到一提起老伴,周老爹的情绪就平复了很多,看来他对老伴还是非常有感情的,于是决定从这个点动之以情。她说:“我听你儿子说,你老伴是个非常勤快的人,把家也收拾得很干净,你们两口子勤勤恳恳地过了六十多年,你儿子说把房子收拾干净,也是想着把母亲的相片找个地方好好的挂起来,让她看着你好好的生活。”
“我们都知道你捡这些废弃品,主要是想增加收入,不麻烦儿子,我们可以商量个地方专门放你这些东西,既让家里干净,又可以放咱们的东西。”
小刘在旁边给翟秋宁点赞,表示赞同她的说法。周老爹半信半疑:“真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如果你要不满意,可以继续在家放东西,只是怕会辜负儿子的一片心吧。”
送走了周老爹,小刘夸她:“你可以上咱们社区来干调解员了,他那一屋子的废品堆积问题是老大难了,很多人都来反映过,我们也去给他收拾过几次,每次一收拾干净,用不了三个月,又堆满了,上上下下邻居对他意见大得很,想强行清退,但又想到他那么大的年龄,万一气出病来,结果就这么拖拉下去了。”
小刘又感叹:“很少人能理解我们社区工作人员,以为我们是事业单位,工资高又稳定,其实我是拿着买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特别是处理起矛盾来,轻了人家压根不听你的,重了又怕引起更大的矛盾,天天扯,我都快神经衰弱了。我们应该多招一点像你这样的志愿者,十面全能,我们就能省心不少了。”
她也客气着:“我们是相互相成的嘛,住在这个社区里,谁都想邻里和睦,矛盾少,整个社区的氛围才好。”
翟秋宁提出自己的一个想法:“我看周老爹喜欢捡垃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脾气怕是一时半会儿要大改是不太可能的,人嘛,总得有利益,才能有改变的动力,你看能不能以社区的名义去动员一下他那栋楼的租户们,如果哪家有瓶子和废报纸之类的,就拿给周老爹,拿人家的手短,就会多顾及邻里的感受。反正有些不要的东西也得扔,拿来换楼栋的干净,也算是两方得处。”
小刘立即表示赞同:“我会跟主任反应的,这个不难,而且去年在处理周老爹事情的时候,我们本来打算把离B栋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房子,之前是放清洁用品的清理出来给他堆放东西,这样离居民楼远一点,味道也会小一点,可周老爹死活不愿意,把那些废品当宝贝,认为离得远,容易被人偷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如果现在他同意,我们也可以把那个地方挪出来给他放杂物,味道也熏不到邻居。”
她有信心:“放心,他会改变的,但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现在是走了,可能回去想想,又会觉得不妥,过两天咱们再去加把火,给他吃定心丸。”
周宇杰以为给周老爹改善住宿环境的事儿会是改造项目一个好的开始,却没想到他们已经被定性为垃圾处理性质的活动,没过两天,有人找到志愿服务中心,让帮忙联系给周老爹整理家的人。对方开口就说:“我们这里有一对捡垃圾的老夫妻,只要是别人不要的,什么都往家里搬,把楼道都堵了,一年四季臭气熏天,尤其是夏天,整栋楼都被蚊子围绕,比垃圾处理站还恶心,你们能过来帮忙整理整理不?”
细问之下,这人并不是民安华福社区的,还在另外一个区。周宇杰脸一黑:“这种事你们应该找居委会,我们又不是处理垃圾的。”
翟秋宁也很苦恼,以前做零零散散的改造时,效果非常的不错,现在人手齐全,又成立了对应的小组,做起事来却偏离了预想的轨道。改造组的人抽了个空聚在一起,想想有没有改变现状的办法,萧屿凡有些建议,便跟着翟秋宁去聚会。跟第一次聚会相比,组员们的信心被打击了不少,有人提出想法:“我觉得用户群体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是我们高估了用户量,有可能他们只是极少数个别,还不足以让我们成立专门的志愿服务团队。”
“我也这么认为,小翟同学前段时间做的那些案例,很大程度上是运气,你恰巧遇上了而已,其实我们在平时的工作中就能感觉到,经济情况普通的人,他们对于居住的要求是很低的,就是能睡能吃,工作的忙碌已经让他们无暇去顾及舒服感。就好比一个饥饿的人,只要有吃的就行了,如果他还去挑剔人在剧烈的饥饿感下,必须得先喝热粥来暖胃,再吃一些细碎易消化的东西,让肠道恢复正常,才能吃别人施舍的肉类,你们不觉得这种事本来就很荒唐吗?”
周宇杰还是有信心的,但是不多,他说:“我们是没有找到宣传的办法,对温馨家园的定义没有传达对,才会被别人等同于清洁工。”
萧屿凡说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你们总结得对,但又有不对的地方,的确,对于那些经济不宽裕且工作繁忙的人来说,温饱就是他们的生活要求,他们无暇去顾及所谓的生活质量,精神上的需求。”
“你们没有没听过一种说法,富人和穷人的差距其实就是格局间的差距,生活在底层的人,他们很少会去考虑效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精神上的满足对一个人的影响,所以常常会掉进一种恶性循环当中。”
“之前社区开展过就业前的心理辅导,就是想让那些暂时找不到工作的人放平心态,因为人一着急,就容易上当受骗,那些进诈骗圈套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病急乱投医,或许他能感觉到这是陷阱,被逼急了想搏一把。”
“那堂课后面的反馈并不是很好,不少人觉得多此一举,他们只看到了找工作三个字,以为是介绍工作的课,就跑来了,他们只在乎直接的效果,而不会去考虑为什么找不到工作的原因,甚至一些人还会把找不到工作归结到用人单位和运气上面,而不去正视自己的能力。”
“你们现在也面临这样的情况,很多人理解不了一个好的居住环境能带来身心上的健康,心情愉悦,工作上遇到难题,就会想办法去克服,而不是去抱怨上级给他使绊子,今天出门不吉利,最近风水不好等等。”
“尤其是小翟做的胡明达那一家,舒服的环境调解了夫妻间的戾气,夫妻和睦,自然工作顺利,孩子也带得好,这种潜在东西,很难触摸到,所以就没有人去追求探索。”
他建议:“以我看,不如通过社区开几堂公益课,就以和睦家庭为主题,给大家灌输一些优秀的生活理念。”
他的话让大家一点即通:“对,先得灌输理念。”
翟秋宁提出顾虑:“开展这类公益课简单,但要大家来听课挺难的,上次的心理课是很多人抱着找工作的心态来的,我听社区的工作人员说,平时是一些兴趣爱好课,他们把嘴都说干了,来的也是些根本用不上的老太太和老大爷,而且他们还是冲着小礼品来的。”
周宇杰想了想说:“我们可以通过一些热门的课程来附带推荐我们的公益课。而且我们可以把服务人群扩大到整个重庆,就我这边的资源,我有个朋友是做儿童公益教育的,带孩子去听课的几乎都是年轻的爸爸妈妈,我们这个改造项目最主要的人群就是这类人,我们可以把家的布置和氛围建议弄到儿童公益早教你,先有这群爸爸妈妈建立起意识。”
大家鼓掌表示赞同。萧屿凡也提议:“协会准备后面几期要开展日常急救知识的公益活动,我们也可以借这个机会来推广这个家庭改造项目,我们可以从夫妻关系,恋人关系以及亲子关系这几个方面入手,然后带入到家庭居住环境的改造中。”
大家聊完后又有了新的动力,周宇杰开始安排工作,让大家回去构思一些简单易懂的宣传词,调整方案,从宣传夫妇和谐共处以及亲子关系这些让人感兴趣的心理培训开始。翟秋宁原以为这场“碰头会”会让他们的改造项目无疾而终,多亏萧屿凡的及时提点,又让他们重燃信心,他看问题的睿智再次征服了她。她暗忖,梦寐以求的爱情就是这样,跟一个对的人在一起,就会不停地学习沉淀,变成更好的自己。听说要讲急救措施课,她不禁想起了叶柳和牟万辉,一段时间过去,如果发展顺的话,两人的关系应该水到渠成,成为情侣。她打电话给牟万辉,旁敲侧击的问起他和小叶的事,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挺好呀,我们现在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