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很多喜欢的事物。
枯梅花与吉他,缝纫针与十字架。
有那么多破碎的灵魂,有的在最后一刻才消失,有的在努力修复自我的存在。
宫理忽然意识到,想走入虚无,那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五个人举杯在烤肉店里尬聊狂笑甚至就吃着肉看电视,却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事。
她感觉自己挣扎着在往外爬,用力往外爬。
而且,意识的骤雨里甚至可能有T。E。C。的眼泪,它害怕失去她,它对绘里子这样不讲道理又难以抵抗的“命运”发出了它的愤怒,它对于自身都可能会被绘里子吞噬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
它那电子音像是已经被电波扭曲变了调,仍然在叫:“我才是对未来的威胁,对吧,将我带走,将我拆碎,将我的记忆与经验带去——她不是威胁……”
啊。原来如此。
绘里子是在进行最后一道验工,最后一点推波助澜,塔科夫为它带来生的恐惧,她为它带来无的绝望。
当T。E。C。共情到宫理内心最深处,甚至觉得自我的存活不在第一位,它才是走完了成为人的最后一道台阶。
绘里子恐怕是从TEC的记忆中,看到了塔科夫的死亡,以及在那同时发生的它的新生。她把塔科夫没来得及写完的代码,加上了最后一个非空单元格。
宫理感觉自己往上爬的足够了,她恢复了从虚无中拳打脚踢的力气,一只手紧紧抓住了T。E。C。,另一只手吃力的想突破意识世界,拔掉后脑连接的线缆。
她甚至听到了三省身的嚷嚷:“灯,再亮一些!还是看不清,怎么这么多圣母!”
“啊,看到了——那边是不是!”
“平树,平树!”
宫理忽然感觉到,不止是在意识世界中,在现实之中,也有一双微凉的手臂在降落的雨水中,抱住了她的肩膀,刀刃划向她后脑的线缆。
宫理眼皮颤动,惊醒般睁开了眼,只感觉周身都像是搏斗过一般发疼与疲倦。
眼前是无数白色的骨刺,从身后人两侧生长而出,锋利端向敌,将她包拢在其中。
就像是肋骨里包裹着的心脏。
身后拥抱着他肩膀的人喘息不已,整个人也像是被雨水浇透了,手紧握着她肩头。
“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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