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漪回京市家里,看到周教授和陈老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目光混沌,面容暗沉而憔悴,很想哭,可她居然忍住了,很勇敢地没有哭。
她挤出微笑,若无其事地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安心养病,多坚持一下,一定要撑久一点,等孩子们回来。
陈老喉咙痛,身体虚弱,说话已经很吃力,看到苏漪,他难得多说了几句,问的都是孩子们的情况:“心心和城城、毛毛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大宝小宝过年能回来吗?”
肖义握住他的手,代苏漪回道:“心心他们都好。大宝小宝也能回来。我已经托人联系他们了,孩子们现在在部队上训练,一个月后就能回来。”
“我们去美国后,他们基本上没怎么休假,这次回来,能待二十天左右。等他们回来,我让他们推您出去看雪。”
陈老开心得脸上多了两分血色:“好!咳咳,太好了。”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闭眼之前能看到阖家团圆,他已经别无遗憾。
周教授的精神头不如陈老,他现在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人迷迷糊糊的,记性也差,健忘得很,都认不出苏漪和肖义了。
但很神奇的是,他记得大部分和周师母有关的事儿,认错谁,都不会认错自己的老伴。
周师母和费老虽然不如陈老他们病得重,可也都是副老态龙钟样儿。
年纪大了,他们的记性和听力都不怎么好,更爱唠叨。
经常抓着苏漪和肖义翻来覆去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带孩子们回国?孩子们有没有谈对象?城城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费老现在视力不好,手也抖,早就不写字作画了,他最喜欢做的,就是一个人在书房开着电视机或者收音机下围棋。
在房间里待闷了,就跟周师母和护工推着陈老、周教授去费家,逗弄自己的孙子、曾孙。
周师母自己很喜欢孩子,可惜她的儿孙都在国外定居。
虽然儿子和女儿不止一次提出要把她和周教授接出去。可她和老伴都舍不得离开祖国。
再则,过去那段特殊时期,他们跟儿孙们多年不怎么来往,情分早就淡了。
他们怎么可能放着国内好好的清闲悠哉的日子不过,跑去国外受罪!
鹰国的东西是出了名的难吃,伦市雨水又多,再加上语言障碍和文化差异,光是想想这些问题,都能叫人望而却步。
“小苏啊,你别嫌师母啰嗦,城城跟大宝小宝的婚事,你可要给他们抓紧,特别是城城,让他别太挑啦!”
“都快成老光棍咯,还不谈对象!我天天都替他发愁。你看我们这一片的,比他小七八岁的都抱上娃啦。”
苏漪敷衍地笑着点头:“我下来一定督促他,让他尽快把终生大事办了,让你们抱重孙。”
“嗳!这个好!”费老和周师母都很高兴,也不修剪花树了,让护工把精神不济,坐在轮椅上睡着了的陈老和周教授推回房,自己坐在靠背椅上跟苏漪唠嗑。
他们居然还准备了四张写满男孩儿、女孩儿名字的名单,看那纸皱巴巴的,泛着沧桑的黄,苏漪和煲好汤出来加入聊天大队的肖义都扬眉瞠目。
“费老,师母,这是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怎么一直没跟我们谈起过?”苏漪凑到周师母面前,抱着她的手轻轻摇晃。
这娇撒得浑然天成,很讨周师母喜欢:“记不得了,五年前还是六年前吧?那会儿大宝小宝都还小,我们也都还没老糊涂,就想趁着脑筋还算清楚,多整理一些好听、好记、寓意又好的名字出来,以后孩子们结婚有小孩儿了,可以从这里面选。谁知……”
费老替周师母补充道:“谁知你们一个二个都不急,叫我们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给你们看,没得讨你们嫌吗?”吧啦吧啦一大堆,酸酸冲冲又啰嗦。
苏漪缩了缩头,费老这脾气,还是很火爆呢。
难得他中气还挺足,再活个两三年,应该不成问题。
她叫费老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整个人贴在周师母身上,寻求她的庇护。
周师母爱莫能助地拍拍苏漪的手,让她乖乖受着,别妄图反驳他,不然被喷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