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宜噗嗤一笑,一转方才阴霾,叹了口气轻快地说:“你知道吗,你和我说话总是像我的长辈一样。我不应该唤你时归远同学,我应该喊你时归远大伯。”
结账的时候,时归远抢着付钱,月宜却不想欠他的,坚持着aa制。她忽然玩心大起,对老板笑盈盈地开口询问:“老板,你觉得他比我大几岁?”
老板来回打量着两人,少年气定神闲,可是一看就老成许多,有点像是大学生,月宜当然小得多,于是试探着说:“怎么也得四五岁吧。”
时归远顿时皱紧眉头,脸色有点难看,月宜笑得前仰后合,对老板竖了个大拇指。月宜不说自己要去哪里,时归远也不过问,双手环在胸前,静静跟随着月宜的脚步。她走出了老巷口,向南一直前行,来到栈桥旁,空气中浸染着咸腥的海水味道,月宜手指缓缓抚摸过栈桥的栏杆,目光缥缈悠远。
时归远仍是一言不发,终究还是月宜停下脚步,回眸,面对着他。他们都是穿着宽松的卫衣,只是月宜带上帽子,遮住了莹白的小脸,双手抄在口袋里,因为衣裤都太过肥大,让人误以为是个小男孩儿。
“你怎么一路跟着我呢?也不说话,装木头人呢?”月宜脆生生地询问时归远,语气里不自觉含了一丝女孩子温软的娇嗔。
时归远面色有些局促,他想了许久,久到月宜已经觉得他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木头样子装酷不开口的时候,听到他说:“我长得很老?还有,我的性格是不是不讨女孩子喜欢?”
月宜没想到他反问自己,紧了紧帽子,细细端详着时归远深邃立挺的五官,然后回答说:“还好吧,可能是我太年轻,显得你老。至于性格,确实,我私下里听说很多女孩儿觉得你帅,但是对你的性格都挺无语的,说你这人就像是冷热不知的石头。”
“你也不喜欢?”
月宜耸了耸肩膀:“我没说不喜欢啊。”她对他的情感很复杂,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那么简单就可以断定。
可是听在时归远耳中,却觉得月宜是在坦诚自己有一点喜欢时归远。他脸上一阵一阵的热,口干舌燥得感觉从心底往上冒,只得咳嗽了几声掩饰着局促,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月宜,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月宜转过身,一边蹦跳着前行,一边说着:“没有。但是有欣赏的男孩子,比如我们班班长,我觉得他脾气特别好,从来不会发火,做人做事讲究以理服人。再比如我们班体委,做事特别认真,再复杂繁琐的事情他也能整理得条理清晰、明明白白,再比如……”
时归远打断她:“那你欣赏我吗?”
“欣赏啊,你学习比我好啊。”月宜毫不遮掩。
时归远加快脚步绕到她面前,极为认真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黝黑却明亮,这般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一颗珍美的黑宝石,优美的光泽吸引着人的意识:“月宜,那你把我当什么?”他曾经问过她是否喜欢过自己,她慌乱却斩钉截铁地否认,他不理解,猜测也许是月宜懵懂年幼,无法理清自己的心绪,于是干脆换了一种方式,想让彼此再进一步。
月宜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口,最后,眼神慢慢聚焦,下定决心开口:“我其实,希望把你当成哥哥。”
时归远听到这个回答,不解、失落、激动、迷惑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哥哥?
是他理解的那种“情哥哥”?
他身边有人谈恋爱,女孩子对男生经常一口一口“哥哥”得喊,他一开始真以为是兄妹,后来才意识到,那是情侣之间亲密的一种称呼。
月宜红着脸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她从小希望有个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哥哥一起长大,妈妈去世之后,这种感觉尤甚。所以当她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时,心里虽然气愤,可也莫名地憧憬着这个哥哥可以和自己幻想的那样待自己好。
时归远跟上来,目光落在女孩子泛着红晕的小脸儿,揣测她应该是害羞了,看来自己猜得也差不多。他步子轻快起来,心想月宜单纯年幼,心思也不好意思说,既然如此,他愿意慢慢跟着她的节奏向前。
而且看月宜对自己每次去小区外面的紧张劲儿,估计月宜的爸爸也不同意月宜早恋,那他就收敛些,别吓着她。“那你喊我一声哥哥。”时归远忽然开口要求。
月宜撅着小嘴儿不开口,时归远放纵着自己的行为,抬手就在他朝思暮想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可惜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没有轻重,只听得月宜“啊”了一声,羞恼地捂着小脸,赫然是一条印子。月宜愤然说:“你干嘛啊,欺负人,你这样子才不是我哥哥。是坏蛋!”
“对不住,我没掌握好力度。”他咽了咽,懊恼于自己的不知轻重,手掌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她的脸,月宜放开小手,时归远后悔地端详着那道印子,只得用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问,“很疼吗?”
“挺疼的。你的手指硬邦邦得,我又不是你的篮球和橄榄球。”她抱怨着。
时归远叹了口气,在上头吹了吹,柔声道:“下次我注意。乖。”他生涩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继续央求着:“就喊一声哥哥好不好?”
她抿了抿唇,最后紧张却依旧温婉地轻唤:“哥哥。”
时归远眉眼弯起,心满意足,又去捏她的脸,这一次极为轻柔,就像是夏日里温热的风,拂过月宜的面庞,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