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回安德森,如果医生们说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我会以最积极的态度配合治疗,反之,让我安乐死。”
谢观澜别过脸不看她,薛灵艰难起身抓住他的手臂。
“观澜。”
她像曾经一样亲昵地唤他名字,谢观澜整个人一震,堤坝已经有裂痕。
“如果你真的爱我,不会看着我被疼痛折磨至死,而是让我体面的走的,对吧?”
薛灵的呼吸贴近他冰冷的手背,有热流淌过,化为洪水,从裂痕间突破,将他冲溃得分崩离析。
凌晨零点,邵应廷将醉倒的父亲单手驮到床上。
“应廷。”
他刚要走,邵钧突然叫住他。
“很晚了,今晚就在这儿睡吧,你宣姨帮你铺好床了。”
邵应廷继续往外走:“不用,我约了人。”
“应廷!”邵钧踉跄着爬起来想追上去,在邵应廷即将跨出房间时,仓皇抓住他的手臂,醉意迷蒙地开口,“你明天生日,爸想明天到外面给你庆祝。”
原本只是不耐烦,听到邵钧的话他觉得愤怒又可笑。
“第一,我生日不是明天,而是一年最后一天。”
邵钧一愣,立刻想要补充,被邵应廷再次抢先。
“别跟我说过你记的是农历,我今年农历生日在明年一月。”邵应廷解释完嗤笑一声,“把我的农历生日记成公历,每年兴高采烈叫我回家过生日,你觉得有意思吗?”
一家三口惊愕地看着他,小的甚至害怕得抱住母亲的大腿瑟瑟发抖。
房子不大,站在主卧就能看到房子全貌。
凌乱堆满作业的茶几、鞋子东倒西歪的鞋柜、四层书柜空出一本书的位置。
拿走的应该是放在单人沙发扶手上的《俄狄浦斯王》。
不知道是不是不够大,所以三室两厅的房子里,容不下一件具有他的属性的东西。
恍惚间,他好像穿透过时间和空间的维度,看到留学时期的薛灵在拥挤的公寓房间里啃救济粮。
当时的她会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吗?
真希望那时候的她有其他人陪伴,这种心境他来承受就够了。
县城十二点的街道寂寥空阔,北风刮起的塑料袋横穿马路,在街道一角旋转起舞。
邵应廷把车停在一边,从手套箱底部翻出一盒被压扁的Kent紫冰,里面只剩细细一根,应该是某位员工的女朋友留下的。
他倒出来塞进手边的点火器,在白纸染上灰烬的一刻拿起来咬破爆珠,放进嘴里。
烟味很淡,一股浓重的薄荷中还有蓝莓果香。
跟闹着玩似的,一点也抵消不了心中的烦躁。
手机屏幕抬起唤醒,薛灵古灵精怪的自拍被数字1:00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