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
做到什么地步?
宁奚背倚着病床,看向谈策的脸。他脸上有表情的时候不多,但好在这张脸长得好看,无论是怎么看都看不厌的。她之前习惯性地猜测他脸上表情的含义,偶尔成功的时候是他笑的时候。大概是心情很好的时候?
总之不会是这样,在提及贺池时,隐约能感觉到的那种情绪。
她心里忽然一动,靠着病床坐下来,脚尖点了点地面:谈策,有一件事情我没告诉你,既然你这么说,想必得让你知道。
谈策原本准备打开门,听到这句话漠然地转过头。宁奚的话通常十句里只能信一句,所以很多事情不必多听。但考虑到今后听她说话的机会不多,他脚步还是停住,看着宁奚抬起的脸,一扇门挡住了他带着伤疤的手指。
之前的事情,宁奚声音轻飘飘的,忽然话音一转,状似无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怀孕了,昨天刚刚查出来。
谈策本欲开口询问的动作蓦然止住,他抬头看着宁奚的脸,似乎是觉得她的话有些离谱,完全不值得信任。但与她对视的两秒内,他被门挡住的手还是瞬间紧紧地收了起来。
宁奚挑了挑眉,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目光一转转向了窗外:贺池可是很乐意当这个孩子的父亲的,你刚刚说看他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这样算做到什么地步了呢?
谈策的眉皱起来,只向前走了一步,没有松动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宁奚的脸。似乎是要讥笑,他微微眯眼,回手讲门合紧了,冷冷笑了一声:宁奚,你编瞎话的表情再认真一些,我或许会相信你说的话。
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没自信啊,宁奚像是觉得他的话在意料之中,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侧,不过我确实是骗你的,不枉我撒这种谎。谈策,刚刚你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啊。
她拎着自己的包,在他身侧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打开门的瞬间笑了一声:谈策,你庆幸我没怀孕吧,否则我就怀着你的孩子和别的男人乱搞。你知道的,我擅长这个。
她没再看他,打开门就走了出去。走廊里的声音渐渐小了,谈策收紧的手垂下来,手臂抵着要关上的门,觉得刚刚包扎好的手臂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这里的医生缝针的手法要比已经快老眼昏花的老林好很多,但不知为什么却又疼起来。他攥了一下手掌,瞥到地上掉落的那颗珍珠,弯腰捡了起来。
宁奚外衣上的珍珠,成色一般,这东西本来也不值什么钱,只是戴在她身上格外好看罢了。他握着那颗珍珠走到窗前,垂眼看向楼下。贺池正站在车前等她,宁奚跑了几步,仰着头不知和他说些什么,看起来笑得有些开心。
他手掌一松,那颗珍珠眼看就要从掌心滚落,但他凝视着楼下的那个身影,手指一勾终究是将它勾回了自己掌心里。
周映东敲了敲门,见他没反应,倚着门轻咳了一声:走吧,她和贺池是见不到丹拓的,贺池现在手里的权力是有限的,不能随便干预这些案子。贺市长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至于宁奚,还是找人看紧才稳妥。
谈策淡淡应了一声,但依旧只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珍珠。周映东皱了皱眉,随即叹了口气:刚刚下楼的时候碰到宁奚了,她稍微关心了一下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看着态度还算可以,也算有点心疼。
谈策原本一直没动,闻言手指轻轻一颤。他没说话,目送着宁奚上车,回头看向周映东,将那颗珍珠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说宁奚?
还能有谁,周映东看着他终于向外走,将门开得大了一些,示意走廊上的保镖往外撤,宁奚那个脾气,有些话当然不能当着你的面说,你和她生气没有必要。
谈策本来走到前面,听到这句话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一点嘲讽般的笑意:如果这些年宁奚干的好事我每次都生气,那估计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寿终正寝。
宁奚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头疼,她上车就把贺池的外套放到了一边。人一头疼的时候就不敢多想,她想起谈策手臂上那扎眼的红,抬头看向车窗外,手指有意无意地扣紧了自己手中的包。
贺池发动车子,扫了一眼她的动作。宁奚有心事的时候其实很明显,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是谁,低头笑了一声,语气里有些疲倦:要回家吗?
不回吧,宁奚心不在焉,所以语气也轻轻的,想在外面呆一会儿。
你的试探有效果了吗?贺池将车开出去,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他怎么说
宁奚意识到他说的是谁,手臂撑住了自己的下巴,有些掩饰性的目光看向窗外:他平时都没表情的,再说吧。他最近好像手臂受了伤,要是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会有什么好的线索毕竟他那个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突然受伤了实在有点可疑。
贺池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一动,已经从她的回答里知道了她心不在焉的缘由。他没说话,看向前方堵起来的道路,轻轻摇了摇头:宁奚,你对他心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