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忽而叹了一声,无奈道,“我知道,他来了。”
他听闻,侧脸看她,两人的目光相碰,她的紫眸深邃,如同以往,又比以往多了些感伤,无奈,犹疑,唯一不变的是,他只要看过去,就像是要被她的眼眸给吸进去一般。
以前是,如今亦是。
见他不说话,苏拂开口道,“依武平节度使的兵力而言,远远不如我眼前般这样震撼,而他这次卷土重来,定然做了完全的准备,不是靠自己,便是靠别人。”
他定定的看着她,忽而笑了,“阿姐靠这般猜测就断定他来了么?楚国相邻的国家不止南唐一个,逆贼的救兵也不一定是南唐。”
苏拂忽而无言,有些话点到为止,她不能再说。
他收起笑,摇摇头,继而道,“阿姐,你不用瞒着我,他是来了,可不是你猜出来的,是陛下告诉你的。”
那个可悲又可叹的老人家,明知道这么做,他不会领情。
“陛下定是说,若你出面,南唐定会退兵,对么?”那个老人家的心思,他可是一清二楚,“他过来,是为了南唐,不是为了你。”
他所言,苏拂又怎会不知,只不过心中还残存着那一丝希望,不肯放弃罢了。
她抬头,看向他,“我可以试一试。”
他侧过头,不再看她,只是口中依旧坚持,“不行。”
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断,对于劝她的话,他说不出口,劝他的话,她却不知如何劝说。
正逢此时,本在城楼下守城的陈晖一步步走上城楼,俯站在一旁,唤了一声,“元帅。”
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何事?”
陈晖双手捧着一支箭,而在箭尾则捆绑着白色丝织物,“方才弟兄们都在下面守着,不知是谁从城外射来一支箭。”
他皱皱眉,看了一眼城外,他方才同苏拂一直在此处站着,根本未见一人,这支箭又是谁射进来的。
苏拂闻言,心中涌出一丝异样,转头看向陈晖手中的箭,箭尾的白色丝织物…她心中一顿,抬脚越过他,朝陈晖走了过去,伸手拿起那支箭,将箭尾上的丝织物给拿了下来。
他见状,挥挥手,陈晖听令下了城楼。
苏拂将那丝织物摊开,是一方手帕,手帕上绣了东西,是护身符的样式,绣艺蹩脚,阵脚稀疏,样式也难看至极。
可就是这么一方手帕,却使她怔然,难受至极。
这方帕子是她打无聊时绣的,她本就是不善女工,随便绣的,入宗苏氏时也未带走,不知何时这方帕子却是到了别人手上。
他看她骤然这般,心中一窒,从她手中拿出那支箭,将箭头拔了下来,将箭心中的东西取出来,是折了几折的纸,纸上的字让他怒上心头。
那张本来方方正正的纸,就那般在他手中,被握成了纸团。
苏拂抬起头,“给我。”
他顿了顿,还是将纸团交给她,她将纸小心翼翼打开,纸上的字依旧苍劲有力,难掩其锋芒。
纸上只有四个字,“我想见你。”
他顿了顿,复又看她,忍不住道,“阿姐。”
苏拂重新将纸握成团,紧紧攥在手中,面色比方才还要冷清,“回去吧!”
走了两步,她顿住,“我不见他。”至少不会单独见。
她知道,一旦她独自出现在他面前,无论用什么方法,那个人都会把她带走,来不及谈条件。
入夜,无月无星。
此刻,苏昭正在书房之中仔细研究这战事,如何才能釜底抽薪,又或者鱼死网破。
只是耳边渐渐有些不安静,苏昭皱眉,正要起身去探个究竟,却见家丁急急忙忙跑到书房来,“元帅,城门那边出事了。”
他忙站起身,正要出书房,还不忘交代家丁两句,“此事半句不得透露给苏拂。”
家丁还未来得及答话,他走出书房,却见他方才提到的那人此刻正站在院中,淡淡的看着他,对方才他的交待只字不提,只是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