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第三天,横龙山景仍带着几分盛夏的余热,树荫茂盛,空气湿润,偶有山风浩荡,也难以撼动漫漫林海。
山门下的凉亭里,井寒清,高志,郭盛和三人围坐一桌,桌上是一壶凉茶,四个茶盏。
三人身着青衫,像极了那些恣意风流的少年人。
在南方第一大将眼中,他们三人,还真是少年人呢。
郭盛和没了往日松散作风,端正坐在板凳上,伤势虽恢复不少,脸上仍有肉眼可见的苍白,体内气血不足,精气神像是霜打了茄子。
一旁的高志倒要好上许多,气色红润,血气旺盛,只是眼眶微微凹陷,整张脸小了一圈,也蓄起了胡子,平添两分风霜之色。
郭盛和见状打趣道:“到了深秋,你一人出现在北方大漠,身着褴褛,胡子拉碴,腰间跨个酒葫芦,肩挑长剑,硬着夕阳默默去往更远的北方,也将会是一副传世画卷。”
高志无语至极道:“都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玩笑?”
郭盛和道:“你脸上的风霜之色,略有些煞风景,早前便想着告诉你,可见你心境摇晃不稳,便未开口,如今我已听到从南方而来的马蹄声,咱们若仪容整洁些,也能给那陈玄留个好印象。”
陈玄,南方第一大将,尚无战绩。
然无论南北军伍,均对陈玄礼赞有加,据闻早年间,岳擘还生过同陈玄义结金兰的心思,后又担忧言官惑众,人皇猜忌,便没了这个心思。
皇都里的一些老人依然记得,那些年陈玄每到皇都,均会受到达官显贵的款待,而平王殿下更是数次邀请陈玄入府。
虽无战绩在手,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人不错。
要不是早年间南方的老爷子不让陈玄向北而行,兴许今时今日,会同岳擘成为耀眼的双子星照耀人族军伍。
井寒清道:“我觉得,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也颇有意境,后世史书兴许还会刻意对此事着墨几笔。”
马蹄声越来越近,彷如敲响心中战鼓。
高志亮出长剑,一道温润剑气划过嘴唇上下,胡茬便被一扫而空,郭盛和说的不错,既然是年轻人,就得有朝气些,陈玄见到后,也会生起些许朝气,去了北海才会有干劲。
“或有可能,可惜,那终归是很久之后的事,可惜我们今日出现在这里,不会被记录在史书中。”
井寒清释然一笑道:“顺本心,何求青史留名。”
咚咚咚……
凉亭下的地基透出震动,不过撑梁柱埋的很深,凉亭的盖子未见丝毫摇晃。
三位年轻人起身,走至凉亭外,井寒清立于最前方,身后的两人,一人手拿茶壶,一人手拿茶盏。
视野中,有一身着青金虎甲驾驭紫鰤的将军向他们缓缓而来。
陈玄亲自开道,一杆紫极长枪悬在紫鰤身侧,枪头透出森然紫气,若凶兽临死之前反扑的眼神。
愈来愈近,身后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北而行。
井寒清双手作揖,认认真真行了执剑之礼,诚然道:“晚辈井寒清协同郭盛和、高志,见过将军。”
陈玄见状,脸上露出明朗笑容,看了眼今日的天色,晴空万里,正是走马观花行军赶路的好时候。
轻盈下马,缓步来到井寒清身前,扶起井寒清手臂,柔声一笑道:“前几年八顾之宴,便听过诸位的名声,可惜不曾一睹容貌,不过你家宗主,武宓以及张本初我倒是见过。”
“此间相逢,叔叔我深感荣幸,顿觉腰脚都年轻了十岁有余。”
井寒清抿嘴一笑道:“我见叔叔,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