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琼道:“他家还给谁家送鱼,这些就都是跟你拿着同一个成本价的最大竞争者,要多留意……你笑什么呢?”
华琼没从荼荼脸上看到沮丧表情,反而看见荼荼笑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嘴角也咧开了。
唐荼荼笑盈盈坐下,手肘撑在圈椅扶手上,托着腮,“我想到赶车的那驴了——娘,你训我的办法,跟车夫驯驴一样一样的。”
华琼挑高眉,只听她说。
“清早车夫卸下货,拉车的那驴好像累了,不想走,车夫抽了它几鞭子,驴也不动,还委屈上了,哼哼几声就低下脑袋了。车夫只好掏出根胡萝卜来喂它,说尽软和话,把驴哄好了,又提起鞭子抽它,叫它快走——这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唐荼荼给她讲完驴的故事,反过
来启示她娘。
“您别夸我一句,训我一句的,巴掌甜枣儿挨着来。娘,你一板起脸,我心里就慌,你慢点说,道理我都能听得懂的。”
“悟性不是一天就能通了的,行商也是一条厚积薄发的路。都说万事开头难,我学得是慢了点,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一直往前走,迟早能蓄足力。”
“像那家鱼掌柜,他家是从京西头一个贫村搬来的,卖了八年鱼了,虽然没有赚着大钱,但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了。今年给儿子备下了娶媳妇的钱,给姑娘备好了嫁妆,家里也换了个小院,在这西市上,也算是立住脚了。”
华琼心思微转,显露出些许讶异:“人家跟你说这个?”
满打满算,荼荼才去了一天,连个雇工都算不上,掌柜家就跟她唠起家常琐事了?
唐荼荼笑:“我脾气好,还勤快,看着就像个好孩子,掌柜娘子还问我许了人家没有。”
“……你还挺得意。”
这驯驴的故事,华琼听明白了,语气缓和下来:“后晌还去么?”
“去学学炸鱼,掌柜娘子说教我了。”
华琼笑她:“你倒是什么都不落下。”
生意头脑没见长进,却学通了一套杀鱼的流程,也算是不亏吧。
这个下午,华琼没在家待多久,就去领闺女了。到了地方,瞧见鱼掌柜又偷懒在铺子里喝凉茶,放着荼荼一人在大太阳底下站着。
华琼脸上的笑立马淡了。她心说自己的面子真是不好使了,放个女徒弟进铺子,掌柜的都敢这样肆无忌惮地使唤。
奸猾之人,难怪生意做不大。
华琼也不再客气,虚虚一个笑浮在脸上,跟鱼掌柜寒暄几句,笑道:“丫头大太阳底下干了两天,不容易,掌柜的给结个工钱罢。”
她都这么说了,鱼掌柜立刻道:“该是如此!丫头杀鱼可卖力了。”
掌柜从柜台里头摸出一把铜钱,数也没数,兜进个小布包里塞给了唐荼荼。
小商小贩,卫生条件一般,摸完鱼的手就去摸铜钱了。华琼向身旁使了个眼色,刘大机灵地把布包接过来,给唐
荼荼换成了一小块银锞子。
“铜板不方便,奴才给姑娘换块碎银子。”
唐荼荼掂了掂重量:“刘大,你是不是多给我了?那一把铜板有这么多么?”
刘大笑说没有。
“你肯定多给我了,这银锞子得三四钱重了,我两天哪里赚得了这么多?”
嘴上埋怨着多了,唐荼荼也没矫情地还回去,在路边买了一大盆冰食,连着主家的瓷盆抱回家了。
华家正院里有专门的浴房,不怕潮,又隐蔽,紧贴着房顶开了一排高窗通风。
唐荼荼泡了个美美的热水澡,把一身鱼腥味洗刷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