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所想不同,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思乡愁绪,而是寂寥空阔,又隐含萧杀之意,倒与这秋风仿佛。
沂王向她伸手:“本王忘了,你不能吹风,进去吧。”
他的话语与姿势自然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兰宜僵了片刻,只有递出手去。
这是王府大门前,不但下人们都在,稍远的地方还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张望,她不能选在这时候落沂王的面子。
沂王握住她的手,往府里走去。
他走得不快,兰宜勉强能跟上,只是觉得被拉住的那只手很热——是沂王手掌的热意传了过来。
窦太监跟在旁边,一路走一路请示:“王爷,留京的下人们还算勤快,将府里各处打理得不错,他们多年不见王爷,十分想念,想来给王爷磕头,王爷要见么?”
“明天罢。待本王觐见回来,你预备下赏钱。”
“是。”赏多少这种小事窦太监自己可以做主,就不多问,又道,“老奴在府里清出来些杂物,原是巩昌伯府的,留守下人不敢擅专,老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要请王爷示下。”
兰宜听着奇怪。
巩昌伯这个名号有点耳熟,她似乎听说过,但应该不重要,且非她做鬼时听闻——否则她一定能想起来。不过不管巩昌伯是谁,他府上的东西怎么会在京城沂王府里?
“先放着,本王进宫时问一问太子。”
窦太监漏了声笑:“是。”
说完府里的,接着说府外的,“寿安侯打发人来说,不知王爷哪天得闲,他想带儿子来向王爷问安。”
沂王道:“侯爷年纪大了,不宜劳动。后日本王过府去看望他。”
他说这一句时声音明显有所缓和。
寿安侯兰宜知道,是先皇后娘娘的娘家,先皇后二十年前就已过世,因去得太早,寿安侯府在京城空有个外戚名声,没有什么势力,一向也不敢张扬行事。
没想到沂王与他家交好,就藩多年,一直还维系着这层关系,不知是不是当初留下的渊源。
京城寸土寸金,这座沂王遗下的旧日王府与青州相比,要小上数倍,这么顺着中路边走边说,几件事料理下来,就过了二门,到了后面的正院。
按照通常情况来说,窦太监到此就该告退了,他不是贴身服侍沂王的人,差事更多在管理府务日常,这次却未走,徘徊着跟了进来。
沂王转过身来:“说吧,还有什么——”
他顿了顿,往旁边瞥了眼。
兰宜不去管他,她终于有机会将手抽回来,低头拿帕子把手心擦了擦。
已经出汗了。
沂王手掌很热,天气的变化好像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包裹住她像一个小手炉,硬是将她感到的那点寒意驱散,烤得热腾腾的。
她擦完了,还没听见沂王后话,便抬头看了看。
正对上他目光。
很不客气,充满质问与压迫。
兰宜:“……”
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似乎也不能算误会,且她也不想解释,便装作没看见,扭过脸去看向门外。
沂王冷冷盯了她的后脑勺片刻,移向窦太监:“说,还有什么事。”
窦太监听这口气,立即道:“没事了,王爷和夫人路途劳累,早些歇息。”
他要往外退,沂王喝道:“站住,少装神弄鬼的,把话说完。”
“……”窦太监苦巴着脸,弯腰躬身道,“是太子殿下,老奴昨天赶到的时候,太子殿下送的两个美人已经在府里了,老奴无法处置,只能先收拾了一间屋子安顿着,等王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