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听!他知道我为今晚上的演出费多大劲儿吗?”,孟小冬委屈极了:“我甚至请了几位老先生来助演,这说不演就不演了,让我怎么办?”,然后她又使劲儿摇了摇头:“还有,我的名声一直很好,从没让观众们说过什么。嘿,这一次我若是失约,说演又不演,怎么跟观众交代?以后谁还来捧我的场?”
“顾不得那么多了——”,宋三喜摇头。
“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月笙这么忌惮?”
宋三喜拿不准应不应该说,他只好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两个大有身份的人。”
“大有身份还跟个戏子较劲儿?!”,孟小冬讥笑了一声。接着她随口问了一句:“该不会是带兵打仗的吧?”
“你真聪明,这么说也对。”,宋三喜点一点头。卢筱嘉是军阀之子,早晚得继承父志。而张学良,更是货真价实的少帅。他们俩,当然算带兵打仗的。
“哦,军官?”,孟小冬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跟我详细说说。”
“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宋三喜不是不清楚,而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孟小冬。
孟小冬摇一摇头:“他们是高级军官还是低级军官?刚当上的还是干了多年——”
这个倒是可以说,宋三喜微微一笑:“绝对的高级军官,人家这算是子承父志,门里出身。”
“那就好办了。”,孟小冬长舒一口气:“回去告诉杜月笙,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不闹。”
“这不是儿戏!”,宋三喜提醒孟小冬。
“我可没把这当儿戏!”,孟小冬的表情写足了十拿九稳:“我台照登,戏照唱,有办法让他们俩闭嘴。”
“什么办法?”
“山人自有妙计——”
“呃——”
“怎么?信不过我?我是那种没轻没重,拿自己的脸面开玩笑的人吗?”,孟小冬说完下了逐客令:“你赶紧回去吧,回去转告你们杜先生。要他今晚瞪大眼睛,看看什么叫能耐。哼,我梨园行的戏子哪个没碰到过找茬的看客?难道还能都没办法吗?”
宋三喜只好带着满心的疑惑回去,他刚走,孟小冬叫来剧场经理:“今晚大概要改个曲目了,把《鱼肠剑》改成《温酒斩华雄》。”
梅兰芳双眼一亮:“好办法,好办法!真亏你想到这一层。”,说到这里他哈哈一笑:“这次算是取巧了。”
旁边一位老先生闻声赶了过来:“小冬,今晚你压轴,关夫子一角非你莫属。可你是老生,关公是红生。老生红生,虽说大同小异,可到底也有不相同的地方,你——”
“我尽力!”,孟小冬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不是勉强而是兴奋:“我想我一定能演好!”
于是剧场开始鸡飞狗跳,经理忙着换曲目,后台演员忙着准备另外一整套完全不同的行头。换曲目是大忌,可总比罢演强多了。再说了,孟小冬演红生算是破天荒第一次。来捧场的观众,肯定会觉得新奇。这要比演出鱼肠剑的效果,好太多了。
宋三喜重新回到杜月笙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他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杜月笙一说这事儿,杜月笙怒道:“她不分轻重,你也一样?!去的时候我是怎么嘱咐你的?除了打打杀杀别的你都不会干是不是?”
杜月笙牢骚,可已经没用了。黄金荣来到,他们几个用罢晚饭,已经七点多。几人驱车赶往大世界,都显得兴致很高。等到了乾坤大剧院门口,杜月笙看水牌子上写的是《温酒斩华雄》,他恍然大悟,继而心中好笑:“小冬真有办法,我算是服了。”
宋三喜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杜月笙为什么这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