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允晃了晃神,似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面色微变,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常,嘴唇动了动:“我,约是等了半炷香的时间,钟景云才到。”
沈时砚问:“他可与你说因而晚到?”
黄允抿抿唇:“并未。”
空气安静一瞬。
“你既然把此事记得如此清楚,”沈时砚负手,缓缓开口,“可还记得清,你那晚醉酒之后,许薛明曾去水云楼接你?”
黄允神情骤然一变,愕然又难以置信,他喉咙发涩:“修竹来找过我?”
沈时砚淡淡一笑:“怎么,这事你不知道?”
黄允往后退了半步,失神摇头:“我不知。”
“你怎会不知?”沈时砚道,“有人与本王说,那晚她碰上许薛明来水云楼,问起因何,许薛明说,‘黄允吃醉了酒,我来接他’。”
“若不是你让人传话与许薛明,他怎么会知道你在水云楼醉酒一事?又怎么会说出接你这番话?”
“不是我,”黄允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从未让人去传话给修竹,也不知道他因何得知这些。”
沈时砚静静地看黄允一会儿,没再言语,末了,抬步走到周志恒的书案前,找出那本《治吴水方略》,淡声问道:“你既然对许薛明的事情如此上心,想必应该识得他的字迹。之前本王问你们是否认识这东西时,你为何不说?”
黄允垂下眼:“那会儿我没看清。”
“现在看清了?”沈时砚把那册子拿到黄允面前,“许薛明生前可与你谈过这些?”
黄允接过,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手指微微发颤:“没有,我只知他对水利非常感兴趣,对吴中水患一事也很上心,但碍于不了解当地患灾详情,便一直无法深入研究。”
“至于它,”黄允慢慢摇头,“我不清楚他是何时而写,也未曾听他提起。”
顾九忽然开口道:“那孙先生呢?许薛明可与你提过他的存在?”
黄允面露茫然:“没有。”
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也就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临走之际,沈时砚停步于门槛前,看向站在原地默然不语的黄允,问道:“徐博士说,你从经义斋去了治事斋,是因为许薛明?”
黄允抿了抿唇:“私人原因,王爷,恕不能告之。”
出了国子监后,楚安便一直垂着脑袋,情绪不佳。
顾九看他一眼,虽是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就刚才一事分析道:“黄允说他没有让人去找许薛明,可今日那姑娘却说许薛明来水云楼接醉酒的黄允,显然,要么两人其中有一方说了谎,要么让人传话与许薛明的便只剩下了钟景云。”
楚安抿紧唇:“黄允不可能撒谎。”
顾九默了默:“那姑娘也没有必要骗我们。”
楚安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后颈,叹了口气:“我知道,所以我觉得是后者。”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与黄允自幼相识,他酒量极浅,所以醉酒一事应是做不了假,也很难做假。”
听黄允适才回话时便可清楚地猜出,他与钟景云关系一般,甚至可能算得上不好。是以,若是黄允谎称醉酒,就算府上的仆从丫鬟可作伪证,钟景云也不可能为其圆谎。
顾九沉默了良久,方才抬眸看向楚安:“那便先再去一趟水云楼,待明日,传黄允与钟景云当面对峙言辞。”
楚安点了点头:“眼下只能先如此了。”
三人再次回到水云楼去找那乐妓,却被告知他们今日刚走不久,便有人来此,出高价买走了水云楼的几个私妓,其中就有错认顾九为男子的那个乐妓。
顾九心底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安:“你可知买家是谁?”
酒楼掌柜道:“这小人倒不清楚,不过那买主让小人把她们送到曲院街的一处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