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敛了笑,压下心头的惊慌:“这、这跟奴们有何关系?”
楚安让孙氏找了处说话的僻静房间,看向沈时砚,下巴轻抬,示意他问吧。
沈时砚环顾四周,慢声道:“去年冬至,住在景福坊的秦家二郎可是从你们这摔死的?”
“是,但官爷啊,”孙氏忙道,“那是他自己和人生了事,又争执不过,一时气恼吃醉了酒,自个摔下去的,跟奴们可没半分干系。”
楚安抓住了重点:“争执?和谁?”
这事情发生的时间并不久远,孙氏没怎么回忆便道:“定远侯。”
闻言,沈时砚和楚安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四个字:果真有鬼。
鬼新郎
“秦二郎并不是摔死的,而应该是被岑庆活活打死的。”
“你将那日的事情仔细说一遍。”沈时砚道。
孙氏不敢欺瞒,连忙道:“去年冬至夜,定远侯来奴这找胭脂姑娘。但他来得不巧,也突然,胭脂已经在陪客了——就是那秦家二郎。胭脂是我们这顶好的姑娘,能歌善舞,又读过些诗书,文人墨客总爱点她的牌子,秦二郎就在其中。”
“这人家境虽说不怎么样,但却是个风流的,”孙氏道,“三天两头往奴们这跑——”
楚安轻了咳一声,用眼神提醒:偏了。
见状,孙氏尴尬地收住声,将话题转回正处:“定远侯那么大的人物,奴们自然是不敢多拦。听到胭脂在陪人,定远侯直接带人闯进房里。秦二郎也不是个善茬,当时又喝了酒,于是就和定远侯起了争执,结果却让定远侯羞辱一番。最后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丢了出来。那时候房门紧闭,奴们只能听到秦二郎的阵阵惨叫,可让奴吓死了,生怕出了人命。”
“奴以为秦二郎丢尽了脸面,会灰溜溜地离开。不想他出来后,直接进了旁边一间房,还点了许多酒菜。奴起初怕这人是打肿脸充胖子,谁知秦二郎真的丢给奴一袋银子。奴把酒菜给他端上后,本想再给他找个姑娘,但他不要,也不许人进房里。再后来,便是次日凌晨,伙计早起干活时在后巷发现了他的尸体,位置正对他的窗口,地上还有碎酒壶。”
沈时砚静默片刻,让孙氏带他们去秦二郎出事时所呆的房间。
沈时砚走到一扇窗户边,从这往下看,是一条深巷。
“可是在此处?”楚安指着楼下问道。
孙氏点头:“右侧的房间就是当时定远侯和胭脂所住的地方。”
沈时砚问:“那天秦大郎可曾出现在醉仙楼?”
孙氏认真思索了一番,摇头:“应是不曾。”
顿了顿,她继续道:“当时奴还奇怪,以往秦二郎夜不归宿时,秦大郎总会来此寻他,那日却是没有。”
说完她又忙地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奴没看到。醉仙楼每逢夜晚,人来人往的,奴也不能谁都能注意到。”
楚安看了一眼沈时砚,问起孙氏那胭脂姑娘现在的去处。
孙氏道:“那夜过后,胭脂就被定远侯赎身,带回侯府做了妾室。”
离开醉仙楼后,沈时砚把孙氏所说的这些事情写在信上,命人交给顾九。
顾九看到“妾室”两字,感到有些奇怪。她记得侯府这五位小妾中,没有人叫“胭脂”这个名字。
难道是脱去贱籍后换了名字?顾九不太确定,便和她院子里的侯府老人旁敲侧击了一番,这才知道,侯府的确有过一位乐籍出身的小娘。只不过刚入府没几天,这人便染上天花一夜暴毙,后来尸体被扔在义庄烧了个干净。
顾九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趁夜乔装打扮去了趟开封府衙。人到时,沈时砚和楚安正聚在一处看教坊司送来的乐籍册子。
胭脂,原名颜婉,罪臣起居郎颜正之女。十二岁时因父失职获罪,坠入乐籍,在京师教坊为官妓。
册子中间还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后得罪京中权贵,被扔到醉仙楼做了私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