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谷有伤,未曾远迎部堂,还请恕罪!”
钱谦益看到孙传庭手臂及胸口均缠着麻布,顿时说道:“白谷既受伤,何须远迎?此等俗礼无视便罢,快快进去。”
二人步入堂内,身后杨知府孔有德跟随,府丞等人连进入资格都没有。
之后便是钱谦益与孙传庭的谈话,其他人也一样无法插嘴。
钱谦益态度亲和,先说了皇上对此事震怒,对孙传庭的关心,并且将这件事定为谋逆,然后又说了昨夜抓拿了一批亲犯谋逆,口供都已经出来了,便是他们为幕后主使。
然后钱谦益便就此事展开了试探。
钱谦益的想法很简单,皇上震怒之下准他来,是带着质疑的,所以他绝对不能包庇,但是出于大局,也不能让整个事情无限制的扩大。
“幕后亲犯已经抓拿,这会儿正移交至知府大牢,这是他们几人的口供,此案接下来如何走向?不知道白谷有何想法?”
孙传庭道:“下官乃身涉此案,于情于理当由部堂做主。”
钱谦益有些无奈,真由他做主,那他就可以直接打道回京了,毕竟案犯都抓住了。
不过孙传庭又道:“但是下官身负皇命,不敢不察,于是便在部堂来前,先行调查了一番,此案并不复杂,乃是缙绅豪强互相串联勾结犯下,下官初步已实查了部分名单。”
说着孙传庭拿出了一份册子。
钱谦益愣了下,他不自禁捏了捏袖口中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份名录,强笑了一下,接过了孙传庭的名录。
他没想到他本来想占据主动权交出一份范围比较小的名单,结果倒是孙传庭先出示,让他主动变成了被动。
他猜测,皇上应该是暗自给了孙传庭的旨意。
钱谦益只好先看名单,结果一看之下,脸色瞬间就变了。
“此名单中所列之人已经实证串联往来。”孙传庭脸色严肃补充道。
钱谦益脸色沉重放下名录,对孙传庭道:“此册牵涉甚广!一旦据此牵连,南直隶将大乱!何况,他们并无动手之证!”
孙传庭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那部堂之见何意?”
钱谦益看了眼旁边杨知府和孔有德,此时这两个人目不斜视,犹如泥人入定。
叹了口气,钱谦益也掏出了自己的册子。
“此乃吾来前调查的在案之人……”
孙传庭接过来一看,顿时大为不满:“过少!”
钱谦益道:“过少?牵连之罪不宜多,若是泛起大狱,牵连过广,难免民起生乱,何况江南又是课税重地,朝廷正值财务困顿,岂不安民?”
孙传庭道:“若只是谋害下官,只诛首恶,下官定无二话,但奈何下官身为皇上钦点御史,谋害下官,便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若不除恶务尽,朝廷威严何在?况且,此事而起,亦是清丈隐田所致,不一次狠厉打击,何以震慑宵小?”
钱谦益道:“南直隶承平已久,不可以小恶而度众,倘若妄自牵连,人人自危,江南之地必会生乱,届时税赋何尝?又如何安抚?”
孙传庭冷笑一声:“谋逆算是小恶?清丈隐田,本国之大策,还是你钱部堂首倡,眼下只松江一府,便出谋害钦差之事,可见江南富硕之地不假,但人心之恶亦厚,所谓士绅豪商侵占良田,只让其清退所占便如此羞恼,若不以此事为忌,震慑宵小,国之大计何以推行全国?圣上让部堂前来,总不会是让此事草草了之吧?”
二人各自一番大义压下,都说服不了对方。
最后还是钱谦益退了一步,划出了自己的底线:事情影响必须在松江府内,不能再扩散了。
孙传庭本来还想分说,但钱谦益苦口道:“再往外株连,必会影响恶劣,整个南直隶何其之大?一旦生乱,物极必反啊!”
孙传庭沉默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自然听出钱谦益的意思,倘若无底线的牵连,阻力也会很大,影响也会更加恶劣,尤其是这一牵连之下,免不了又牵连出一大批或在职或下野的州官府官乃至南京勋贵皇亲国戚,整件事目的也不是这个。
思虑过后,孙传庭也提出了自己的底线:只限制在松江府可以,但是他要整个松江府!
这个意思很显然,松江府内的所有缙绅豪族都必须牵连处于重罪。
钱谦益目瞪口呆。
但旋即明白,如此穷极般的力度,绝非孙传庭能做到的!三千骑兵!这肯定是皇上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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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是皇上,要清出一个干净到发指的松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