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淙将小涟护在身后。他身上未带兵器,只将身边的桌椅碗盏,运了法力,冲徐建元击去。徐建元挥剑一一拨开,又逼近过来。连淙急怒道:“徐师兄不可妄动!”
徐建元也不言语,只管朝二人逼近。连淙见边上不知道谁在煎的草药,大喝一声,运起全身气力,将药锅子,炉子连带柴火一起朝徐建元劲射而去。
徐建元以为连淙和小涟双双伤重,必无力反抗。未料到连淙这下连汤带火全力一挥,狼狈抵挡之下,还是有灼热的药水洒在脸上。那药力混了长阳特有的一种墨心草,既辣且黑,将他烫得哇哇直叫。
连淙见他无暇他顾,慌忙背起小涟,踢开正门逃去。他这一用力,伤情复发,顿时咳嗽起来,呕了好大一口鲜血。却脚步不停,向着中堂飞奔而去。
徐建元怒发冲冠,尖嚎着冲将出来。怒极之下,他强提真气,化剑为虹,朝连淙和小涟电射而去,顿时将二人击穿!
徐建元这一剑逆反心脉,一击成功,真力立刻反噬。他心肝崩裂五内俱焚寸步难行,却犹自仰天长笑。
这番打斗,终于将众人引来。吴思清见连淙倒在血泊中,又惊又怒,朝身后的清远道:“师兄不送!”。他一向温文和缓,从无如此疾言厉色与人讲话。不再理睬昆仑众人,颤抖着上前将连淙抱在怀里。水如音上前抱住了小涟。那一剑从小涟的下腹部穿入,正中连淙的心脏而出。
吴思清见连淙气若游丝,真个浑身冰凉。将手放在连淙心口,真气不住输入,却如泥牛入海,半点反应皆无。
连淙握着师父的手,眼中竟有一丝喜悦,道:“师父不必费力。徒儿内丹已碎,心脉亦断,已经回天乏术了。可可惜不能再伺候师父师娘了。”说着,又咳出一大口血,将师父的道袍染得一片殷红。
吴思清眼见爱徒命在旦夕却无能为力,忍不住双手颤抖老泪涕零:“淙儿,你有什么心愿,快快说与师父知道!”
血沫子不住地从连淙口中冒出,他断断续续道:“求师父将我,我与采芸同葬。”
吴思清不住点头:“使得!使得!你且放心!”
连淙又道:“求师父师娘寻访采薇。为我道一声抱歉。”吴思清哽咽着答应。
连淙又道:“求师父尽力保全这位姑娘。”
吴思清抓着他的手,心如刀绞:“使得,都使得!”
连淙奋力笑了一笑,道:“师父师娘恕徒儿”那“不孝”二字没有说完,便眼前一黑,颤抖着嘴唇,再也说不话来。接下来,便仿佛沉沦到无尽的黑暗中去了。
刘三玉匆匆赶来,只听到连淙最后一言。一时之间怒不可遏。六翅天蚕振翅而起,两排六个眼睛发出摄人光芒,仿佛择人而噬。厉声叫道:“谁干的!?”一眼看到徐建元:“是你!”顿时六翅天蚕如流星赶月般朝徐建元冲去。徐建元心神凛凛却苦于无法动弹,只得闭目待死。
吴思清挥剑接住了刘三玉的天蚕,朝清远道:“师兄怎么说!”
清远虽不苟言笑,却也是精通世故之人,只是眼下这个场面,实在有点不知所措。那徐建元犹不肯罢休,恨恨道:“可笑你长阳派!山后藏了只狐狸精,还与弟子勾勾搭搭,弄得人不人妖不妖!今日我替天行道!要杀便杀,徐建元又何惧一死!”长阳门下,听得此言,再也按耐不住,纷纷拔出兵刃,便要将此人乱刃分尸!
清远叱道:“住口!”深思了一下,对吴刘二人道:“二位师兄,请暂息雷霆之怒。此事实已不在我权限之内。且容我将他绑回山上,交由戒律发落。”
他语调诚恳言辞有礼,吴思清知他所言不虚,怒啸一声,将那宝剑摄在手中,“铮”地一声震断,道:“好!且看昆仑如何处置!”刘三玉道袍鼓舞纷飞,显已怒极。终于恨恨挥袖,不再理睬徐建元,走到连淙身边,泣不成声。
正在此时,小涟的内丹又浮起来。只是这次它光芒闪耀,远不似之前淡雅温和。时不时低沉而愤怒地啸叫,间或又发出嗡嗡之声。天地间忽然狂风四起,乌云密布,远远又有闷雷响起。
众人正惊疑间,小涟整个人忽然直直漂浮起来。身上的白衣渐渐化去,裸露出她完美无瑕的身体,唯有头顶的那一片皮毛仍在。她浑身颤抖,与内丹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她没有说话,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之气,似乎是在苦苦挣扎。
眼见她的黑眼珠越来越大,那内丹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众人不由惊惧。欧阳墨喝道:“小姑娘!你在做什么!”
小涟突然妖异地笑了笑,眼珠也一下子变得黑多白少。似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一般,涩声道:“毁丹引天雷,舍身入轮回!”
内丹一时光芒大盛,疾速旋转起来。天雷滚滚,一道道的闪电不停地击打在长阳正殿之上!
山哭海啸,眨眼已是末日!
这么大的一颗内丹自爆,不知道在场要损伤多少人。水如音灵光一现,大喊道:“小涟!想想连淙师弟!”
小涟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茫然:“淙哥哥?”她转身看了看连淙,突然又变得无比悲戚起来,却冷静了许多。
她不再畏惧,也没有羞涩,乳白色的光芒中,她的身体显得无比的圣洁。她环顾了一眼昆仑众人,轻声道:“依着我的本心,你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死。”凄然一笑,又道:“可是淙哥哥肯定不喜欢我这样。”
她不再言语,只是朝吴思清刘三玉欠了欠身,又深深看了一眼连淙,慢慢从人形变化成一尾白狐。浑身上下,绝无一丝异色,卧在了连淙身边。那内丹却缓缓沉入了连淙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