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河又不耐烦地道:“既然都记得清楚,可见这批生铁并不出自杂造局。杂造局自军器局手上承接活计,一应材料也都有军器局的监管,出了事情,自然是要军器局解释的。如今这样硬审,难不成是有人在推卸责任?”
他冷嘲热讽,道理却说的清晰,军器局的管事当场脸色就变了。
漕兵作为地方军器局的供应大户,两边交道打的是极多的,纵因漕督的关系,两边并不如何亲近,可也是休戚相关,没想到这向来以豪爽仗义文明的总兵官突然落井下石。
这拖人下水的狠毒,总兵官果然没拿自己这小小主事的性命当回事儿。
官场冷暖,总在利害相关,曹开河目标明确,下手毫不手软,眼看着祸水又将引到军器局了。
这时候,赖国金脚旁跪在地上的杂造局管事老赵头却动了。
“大人,小人可否再看一看这生铁暗器?”
刘云尚未说话,赖国金眉毛竖起来,压低了声音叱道:“老赵头,你做什么?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老赵头垂头道:“东家,这暗器小的似是眼熟。上官审问,不敢不回。”
衙役再将暗器送到老赵头面前,老赵头果然看得仔细,又逐一将那几片都摸过了,然后将东西放回去,对刘云禀道:“大人,小人这里有些东西,需要呈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出来,递给衙役。
衙役呈给刘云,刘云接过,打开,眼中锋芒一闪,脸色顿时轻松起来。
示意衙役将袋中物倒进新托盘。
一阵清脆的细响,所有人尽管还站得远,却皆心中有数了——那托盘中,哗啦啦一堆灰黑琐碎,可不正是些与杀手用的生铁暗器相同之物?
哗声四起。
衙役在刘云示意下,先将托盘端至曹开河、沈淮、钱御史等人面前,接着又在陪审的各衙门面前依次晃了一圈。
“老赵头,你且将详情仔细讲来。”刘云声音甚稳。
老赵头的半边脸几乎要被赖国金的目光戳穿,却目不斜视,道:“禀大人,这是杂造局正月二十八新出的一批废料,按例要收集了重新再溶的,却于二月初二丢了一袋。”
“为何不见于记录?”
“东家说军器之事性命攸关,嘱咐我等不得声张,悄悄溶了便是,得个平安。”
“老赵头!你休得胡乱攀扯!”
赖国金一声暴喝,一脚将老赵头踹得滚倒在地,紧跟着又一脚向老赵头心窝踢去。
眼见着他骤然暴起,那一脚就要落在老赵头的心窝里,旁边早有准备的一个衙役扑上去,抱住赖国金按在地上,紧接着又有数人冲上来,将那赖国金的外袍除掉,当堂五花大绑了。
刘云把惊堂木又是一拍,愤怒道:“赖国金!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来呀,杖责十棍,给他立一立规矩!”
“尔敢!”
赖国金怒目而视,刘云这个小人,跟在曹开河后面腆着脸抱大腿的时候,怎不见的如此威风?
曹开河面色难看——怎么回事儿,这老赵头不是赖国金的心腹?
他瞪着赖国金,之前是怎么觉得这厮办事得力的?
赖国金不敢往那处回看,只连声大喊冤枉,抗议刘云不能单凭老赵头的一面之辞就滥用刑,“大人难道是要屈打成招吗?!”
“本官打你,不为这暗器的定论,”刘云喝道,“只为你目无王法,蔑视衙门!来呀,拖下去!打完再带上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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